干净得让她觉得有些陌生,有些不真实。
像是将一整座春日里的花园,连带着泥土与晨露,硬生生碾碎,塞进了这间屋子。
浓郁的花香,温热的水汽,一丝丝,一缕缕,霸道地钻进她身体里每一个地方,要将她骨子里那股与生俱来的穷苦与卑贱,彻底洗刷干净。
她费了很大力气,才将眼皮掀开一道缝。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不是雪。
是雾气。
热腾腾的雾气,像一团团的棉絮。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碰到了一些柔软、润滑的东西。
她低下头。
是花瓣。
满池温热的碧水,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带着露水的花瓣。
红的、白的、粉的,她一种也叫不出名字,只觉得好看得不像是真的。
一只手在她身上轻轻擦拭着。
很温柔。
她活了这么些年,头一次晓得,原来人的手可以这么温柔。
这是哪儿?
是在做梦么?
还是说已经死了?
死了之后,就是到这么个香喷喷的地方来?
那九哥在哪儿?
他是不是
“醒啦?”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软糯糯的,像刚出锅的糯米糕,又甜又黏。
杏娃儿循声望去。
雾气里,影影绰绰有几道人影。
都是女人。
她们身上只裹着一层薄薄的,被水汽浸得半透的浴衣,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上好的羊脂玉,泛着一层温润的光。
杏娃儿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下意识地往水里缩了缩,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进这池花瓣里。
她们瞧着她,脸上都挂着笑,那笑里没有半分她所熟悉的鄙夷或怜悯,只有纯粹到不掺杂任何东西的善意。
纯粹得让她有些不安。
“妹妹别怕。”
一个瞧着年纪稍长些的女子,端着一只木盆在水中漾过来,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咱们这儿,是伺候人的地方。”
她将木盆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进了池子里。
还是花瓣。
更多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