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拽自己的那只手。
那只刚刚捏过炭笔,在他干净的袖口处留下漆黑的五指印的右手。
连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尴尬地耳朵都烧起来了。
“这是炭灰,其实不脏的。”她努力解释,“要不你脱了我给你洗干净?”
但张居正只是摇摇头,指向连嬅左手捏着的那张竹纸:“这是什么?”
——黑火药的配置及其燃烧的探究实验报告。
这时候不得不感慨,连嬅用拼音写实验报告的行为多么有先见之明。虽然写起来冗长,阅读也费事,但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看懂。
因此她理不直气也壮地回道:“是符箓。”
张居正从不信什么阴阳鬼神之说,对时人所追捧的某某道爷或某某真人更不以为然。无奈本朝最尊贵的皇帝陛下信,不仅信,他还要给道士们建斋修醮,大搞符咒、烧炼、扶鸾之术,宠信一些像邵元节、陶仲文、段朝用这样的神棍,甚至许以国师,封为伯爵,让这些道士参与裁理国政。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府学里也有不少学子苦心钻研玄学,指望另辟蹊径,获得拔擢。张居正对这些道不同者向来冷眼旁观,如今见连嬅痴迷此道,却忍不住想劝两句。
也许是因为他给这颗将熄的火种吹过一口气,又亲眼见到复燃的火花,所以会有种命运相连的错觉,不愿看她小小年纪误入歧途,白白浪费生命。
“我这几天都休假在家。”张居正忽然说。
连嬅迟疑着点点头表示收到。
——对黄糖脱色、土法水泥的研究可以暂时搁置了。
“你已经开过蒙,也识字,对吧?”
连嬅继续点头。虽然她毛笔字写得不怎么样,但认繁体字还是没问题的。
张居正露出温和的微笑:“那很好,你跟我学几天周礼吧。”
连嬅下意识地点头。
啊?
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直视男神那双漂亮的丹凤眼。
平静、深邃、神秘,在火光映照下隐隐泛红,像两颗品相极佳的金沙黑曜石。
她脑海里一大片弹幕呼啸而过。
这三句话前后有什么关联?为什么忽然说要教我学周礼?在暗示我行为太出挑吗?可是看起来好像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然后她陡然想起了隔壁吴珍娘的提点,什么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