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衙门里没人扑火吗?”连嬅问。
“烧得太大了,这个时辰未必有衙役愿意来扑火。而且,”他顿了顿,无奈地说,“县里没几口井。”
不仅仅是江陵县,荆襄一带都缺井。上一任湖广巡抚顾璘曾拨白银八万两,责成水利部门治理,然而收效甚微。这八万两最后花在哪里,落进了谁的口袋,亦不得而知。
“那我也去救火!”
连嬅打定了主意,本想直接往下跳,然而被张居正拽住了命运的后脖领。
“你是哪里长出来的一身狗胆?”
蹿墙爬屋顶也就罢了,现在外面形势不明,说不定还有流寇逃窜,她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从城北跑去城西救火?
可连嬅扭过头时,张居正第二次看见了她眼里的泪光。
不同于那天早上刻意捏出来的楚楚可怜,她眼眶通红,神色哀恸,一边吸鼻子一边流眼泪,看起来狼狈极了。
她的声音在风里颤抖着:“万一万一和我有关系呢?”
仇鸾带来的兵不知道杀了多少流民,这一场大火又不知道会烧死多少百姓,毁掉几间屋舍,几个家庭若干年后,这些不配留下姓名的小人物,或许会化成几个冷冰冰的数字,被记录在县志里,也或许被彻底掩去,失去所有存在过的证据。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有谁在意被牵连的倒霉鬼怎么想?可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他们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呢?
倘若她没有来江陵,倘若她干脆死在疟疾里,他们本来不该遭此横祸的
张居正冷声问:“你放的火?”
连嬅沉默,然后摇头。
他又问:“你指使人放的火?”
连嬅流着泪摇头。
“那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他的声音柔和下来,介于低哑和明亮之间的音色听起来格外温暖。拽着连嬅后脖领的手向上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收回:“这里风大,我们下去吧。”
张居正先下梯子,连嬅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垂泪。她怕被赵夫人他们发现,不敢出声,也不敢伸手抹泪,想着城西的大火,想着迟迟不去的仇鸾,想着接下来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哭得不能自己。
“火在往城西烧,暂时到不了我们这儿。贼寇人数不多,我们暂时别出门,守在家里就好。”张居正冷静地判断道,“有什么柴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