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的声音又闷又沉,
“你忘了?老大家那位,因为三郎以前吃药花钱,早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家里攒下几个铜板,她能不盯得死死的?二郎眼瞅着也快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彩礼钱还在天上飘着呢!
再找个再找个像老大家那样脾气的,整天摔摔打打、指桑骂槐,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他娘那边不说话了。王伟能想象出他娘咬着嘴唇,眉头紧锁的样子。他躺在被窝里,手指不自觉揪紧了身下粗糙的苇席。
过了很久,他娘的声音才又响起来,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藏不住的哽咽:
“那那又能怎么办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三郎他跟老大、老二、虎妞不一样啊!
当家的,你想想,那几个,哪个不是壮实得像小牛犊?就算日子再艰难,他们有力气,能下地,能去货栈扛包,总归饿不死!可三郎呢?他他咋办啊!”
他娘的声音抖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情绪更激动了些:
“都怪我!要不是当年怀他的时候,急着去找大夫,跑得太急在山路上绊倒了他也不会这么早产下来,落下这一身病根儿是我这当娘的亏欠了他啊!呜呜”
他娘压抑着声音,低低地啜泣起来。
“唉”
他爹长长地、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和一种沉重的无力感,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事儿我得好好再想想。”
爹翻了个身,背对着娘,只留下一个沉默宽厚的背影。意思很清楚,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好好再想想”
娘低声重复了一句,像是在咀嚼这几个字的分量,最终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那压抑的抽泣声,又断断续续响了一会儿,才慢慢平息。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此起彼伏的鼾声。
王三牛躺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脸上冰凉一片,是泪水无声无息地淌了很久,早已打湿了粗硬的枕头。
这身体的原主,以前大概也模糊地听过娘说过类似的话,但年纪太小,懵懵懂懂,只是隐隐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累赘。
就连大嫂刘氏对他没好脸色,说话总是夹枪带棒,他也从没真正生过气,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愧疚。
是啊,谁家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日复一日地填进一个药罐子的无底洞里,能没有怨气?
大嫂只是性子直,心里藏不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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