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转向床榻,复又缓和。他起身倒了热茶,亲手喂到崔芜嘴边,后者咳得厉害,又觉口渴,就着他的手一气喝完。
然后她躺回枕上,咂摸了下干裂的嘴唇,嘶声问道:“这是哪?”
萧二简明扼要道:“船上。”
崔芜露出诧异。
她不知道的是,那股险些将她吞噬的暗涌十分凶险,萧二水性平平,好不容易将她托出水面,却发现自己已经远离河岸,仓促间根本游不回去。
不幸中的万幸是,当时刚好有艘货船经过,船主是北地行商,顺手捞了他们一把。
“船主姓丁,此行原是前往河东,”萧二说,“我假称是你兄长,归乡探亲途中遭遇匪寇,无奈之下只能投水求生。稍后有人进来,莫要说漏嘴。”
崔芜没理会,反问道:“你为何回来?”
看到萧二头也不回离去时,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她穿越多年,已经习惯了人心诡诈、世情冷暖。
就好像她刚穿越那会儿,原本有机会逃走,却因为怜悯服侍自己的小丫鬟,在鸨母叫嚣着要将人活活打死时,主动投了罗网。
后来崔芜才知道,那是老鸨与丫鬟串通演的一出戏,事后,丫鬟得了五百钱的赏银,而逃跑未遂的崔芜却挨了一顿鞭子,还被关进地窖整整七日。
自此之后,崔芜再没对身边人抱有过期待。
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
但她没想到,萧二竟然回来了。
“为什么回来?”她百思不得其解,“吴越之地是孙家地盘,你在他们眼皮底下救人,不怕激怒孙家父子,坏你大事?”
萧二神色平静,仿佛理所当然:“萧某应承姑娘,自当守信。”
大约是怕崔芜心存芥蒂,他难得多解释了一句:“当日孙氏追兵来势汹汹,萧某只能暂避锋芒。原想等孙氏放松戒心,再图营救,却险些累及姑娘性命,实乃萧某自以为是之过。”
崔芜沉默了。
“萧二郎君不必如此,”她平复了下情绪,“你我非亲非故,却肯冒死相救,崔芜感激不尽。”
不管萧二出于什么考量,也不论他是否冲着自己精通医理这一点,他既从湍流中救下她,崔芜就认了这桩恩情。
“日后,萧二郎君若有差遣,崔芜赴火蹈刃,万死不辞。”
说着,她从床上挣扎起身,就要郑重拜下。
萧二伸手扶她,船身却忽然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