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的浓茶已经下了一半,她默默福身后轻步上前,伸手去挪陛下手边的瓷杯,瓷杯和杯盖碰撞的时候,静谧空间内发出突兀的脆响。
谢言珩抬起头来。
桑青筠立刻端着茶盘跪下来,嗓音清清泠泠:“奴婢换茶惊扰陛下,还请陛下责罚。”
闻言,他搁笔看过去,并不急着说话。
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惟余蜡烛燃烧之音和窗外晚风的呼啸声。
她垂首跪在殿中央,脊背却直,在谢言珩的角度,只看得见一头乌发和雪白的脖颈。从下颌尖尖蜿蜒到青色的衣领,盈盈一片,像触手生温的白玉。
双手稳稳端着的,是尚未送到他手边的茶,仍冒着白丝丝的雾气。
他看了几个呼吸,不紧不慢说了句:“朕并未怪罪。”
桑青筠这才敢抬头,要起身的时候又听他淡淡开口:“不是要换茶?”
“是奴婢失职。”桑青筠上前将热茶奉上,然后打算按着规矩站到一米开外的内门侧值守,等候陛下的吩咐。
可还没走,就听到陛下剐蹭着杯盖,幽幽茶香四溢出来:“今日这茶水不好。”
桑青筠只好转身,再次福了下去:“泡茶的茶水取自今冬梅花树上的雪水,是陛下平时最喜欢的。许是奴婢技艺不佳,没能合您的心意,还请陛下恕罪。”
谢言珩放下茶杯,身子往后仰,靠在了金丝软枕上。他垂眸看着桑青筠,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扶手:“过来的时候,瞧见珂贵人的人走了吗?”
“启禀陛下,奴婢来时前殿已经无人。”
问什么就答什么,桑青筠深谙后宫生存之道,绝不多嘴一句得罪人。
谢言珩早知她是这么个性子,又问:“方才妍容华和珂贵人的宫人来请朕,都说是身子不适,你觉得,朕去瞧谁好?”
“奴婢不敢妄议主子。”
谢言珩很缓地笑了声:“朕准你妄议。”
桑青筠只好垂下头,以她能做到最客观的方式阐述道:“明日就是殿选,新秀即将入宫,小主们难免焦急,加之今日突降桃花雪,许是染了风寒也未可知。妍容华一向得您喜爱,珂贵人却才小产不久,您去看望谁,想来后宫诸人都不敢议论。”
“你倒大方。”
御前侍奉三年,桑青筠不敢说自己对陛下的了解有多少,可身为御前女官,她无时无刻不揣摩着圣心,陛下的情绪变化她比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