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的动作猛地顿住,手里的红薯“咚”地掉进木盆。
她抬起头,黝黑的脸蛋涨得通红,像是被问住了,又像是觉得这问题很奇怪。
“出去干啥?”她飞快地摇头,辫子上的红头绳晃得厉害,“家里有爹娘,地里有麦子,俺哥在部队,俺出去了谁管这些?”
她低下头继续洗红薯,水声哗哗的,像是在掩饰什么:“再说,外面再好,也没有咱村的麦子香。成军哥你要去上海,那是你有大本事,俺就适合守着这地。”
许成军没再说话。
他看着她把红薯一个个擦得干干净净,动作麻利又踏实。
杏花就像这黄土地里长出来的麦子,根扎得深。
“俺娘蒸了糖糕,给你装了两块。”杏花从篮子底下摸出个布包,塞到他手里,“饿了吃。”
布包是用她哥的旧军装改的,针脚密密匝匝。
许成军捏着温热的糖糕,心里泛起股说不清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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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点的灯亮到后半夜。
钱明在啃数学题,草稿纸上画满了辅助线,许成军则在纸上列清单:
6月30日:去县城文教局找王股长,带齐推荐表、生产队证明、刘干事便条。
7月5日前:拿到县文教局审批,前往省教育厅。
8月1日前:催促省厅批复,同时联系复旦中文系。
每一条后面都画了个问号。
“一关一卡啊。”
同志gm尚未成功,现在仍需努力啊!
钱明揉着发酸的眼睛凑过来:“这么紧?万一中间哪个环节慢了呢?”
“慢了就赶不上了。”
许成军把清单折起来,窗外的月光刚好照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
“工农兵学员政策今年是最后一年,复旦这特批名额,过了这村没这店。”
1979年10月,教育部就会下文彻底取消工农兵推荐制。
也就是,这是他不通过高考迈入高等院校的最后一次机会。
钱明突然说:“明天我去新县城华书店买数学参考书,帮你再去问问刘干事。”
许成军心里暖了暖。
这半年,钱明的眼镜换了三回胶布,单词本记满了两本,现在更是高考的紧要关头。
可此刻,他愿意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