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戴军帽的年轻人,裤腿上沾着机油。
对方冲他手里的电报笑:“中稿了?看你乐的。”
“算是吧。”他摸出火柴盒,递了过去。
“那可太厉害了,安徽文学可了不得!”
“给我来个签名?”年轻人笑嘻嘻的说。
“我这还能签名?”许成军莞尔。
“能上安徽文学的可不多!都是大作家哩!凭啥不能!”
许成军推不过,拿出钢笔在年轻人的递过来的本子上写下了“许成军”三个大字。
“谢谢了!等到那期刊发我一定拜读!”
得!
人生第一个签名,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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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往广场那边努努嘴。
许成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车站广场的角落里,一个穿蓝布褂的汉子正往人手里塞东西。
锃亮的金属表壳在夕阳底下晃眼,汉子压低声音喊:“上海牌!150块,不用工业券!”
周围立刻围了好几个人,有人捏着表链试戴:“走得准不?”
有人嘟囔:“这么贵!”
“供销社的货,拆开验过!”汉子拍着胸脯,“就这两块,昨天从合肥调的,要不是急着周转,咱还不卖呢!”
“这东西不贵了,有钱你也买不着!”
这个体户敢在车站边上倒买倒卖。
这年头那可不是胆大能评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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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住处花了点功夫。
车站旁边的旅馆都满了,最后在巷子深处找到家“工农旅社”,一块二一晚,有点贵。
老板娘是个胖大婶,在登记簿上划拉着:“凤阳来的知青?去合肥办事?”
“嗯。”许成军接过钥匙,黄铜的,沉甸甸的。
...
房间里摆着四张铁架床,墙角堆着个旧木柜,镜子裂了道缝。
他把帆布包往空床上一扔,掏出刘干事的电报反复看。
改两处,不算多。
他摸出铅笔和草纸,凭着记忆改起来。
改完觉得饿,摸出玉米饼啃了两口,又想起李二娃塞的炒花生。
剥开壳,花生米带着点土腥味,嚼在嘴里却很香。
香的也可能不是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