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还冒着热气。
“给我来份!”
轧钢厂的李师傅抢在头里,手指头在裤腰带上蹭了蹭,摸出枚五分硬币拍在木板上。
“听说今儿副刊有篇写年广九的?”
老王麻利地抽出报纸递过去,眼角笑出褶子:“可不是嘛!凤阳来的知青写的,叫秤星照春风,上午印刷厂刚送出来,编辑部的人都说这篇能火!”
话音未落,队伍已经排到了巷口。
穿的确良衬衫的姑娘捏着粮票踮脚张望,挎菜篮的大妈把鸡蛋往怀里搂了搂,连卖冰棒的老太太都凑过来。
“给我留一份,孙子在安大读书,最爱看这些新文章。”
李师傅展开报纸,油墨味混着他身上的机油香飘散开。
旁边的徒工小王伸着脖子念:“‘那秤杆是枣木的,用了二十年,红得像浸过血’嘿,这写的不就是咱厂门口修鞋摊的老周?”
“你懂个啥!”
李师傅用烟卷点了点他的头,“这写的是做生意的良心!”
“这老周,其实姓年!”
此时的淮河路电影院门口,检票员老张正把报纸铺在检票台上。
散场的观众刚涌出来,就有人指着副刊版面咋咋呼呼:“快看!这篇提到年广九的瓜子摊了!”
卖冰汽水的摊前更热闹。
摊主赵大姐把报纸钉在木板上,用红漆圈出“南瓜瓤粘牌子”那段,给每个来买汽水的人念:“你看这写得多实在!政策松了,咱小买卖人也能抬头挺胸挣钱了!”
“切,这帮咬文嚼字的懂啥?”
“比你懂!”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听得入神,掏出钢笔在烟盒上记:“这作者叫许成军?凤阳知青?这话...”
消息像长了翅膀,没半个钟头就飞到了安大校园。
中文系的晚自习还没开始,教室后门已经挤了半扇窗的人,都是来看贴在墙上的合肥晚报的。
“‘秤星磨平了又刻,刻了又磨’,这描写绝了!”
梳马尾辫的女生用红笔在笔记本上画波浪线。
“比咱们课堂上分析的班主任还接地气!”
班长举着报纸爬上讲台:“静一静!刚收到消息,作者许成军现在就在工农兵招待所,明天组个队去拜访他!”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钢笔尖在课桌上敲出噼里啪啦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