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宴西那双洞悉一切、压迫感十足的黑眸时,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剩急促滚动的喉结暴露了那点被戳破的难堪和慌乱。
“小婶婶”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狠戾,瞬间凿穿了闻擎所有徒劳的掩饰和积攒的勇气。
他喉咙里像被滚烫的砂石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脸颊脖颈烧灼一片,是羞耻,是狼狈,是不甘,是被彻底洞穿、钉死在伦常柱上的剧痛。
闻擎猛地别开脸,盯着墙角,极小声地嘟囔,像是不甘心,又像是给自己找补:“本来跟她有婚约的人是我,她该是我媳妇儿的”
“哼,”闻宴西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嗤,毫不留情,“你也说了是本来。不是你一看见沈照月就嫌弃她是资本家大小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是你嫌她矫情事多,生怕外人知道你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赶紧跟她退了婚?”
“我”闻擎猛地一僵,血液轰一下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耳膜嗡嗡作响。
闻宴西侧过头,他的视线扫过闻擎骤然涨红又猝然苍白的脸,慢条斯理地,补上最后那一下敲打,字字清晰,砸在地上都能听见冰碴的脆响:“当初退婚是你提的,没人逼你做选择,既然退了婚,就别再惦记。现在你后悔了,觉得沈照月好,可她没义务站在原地等着你。”
闻宴西往前走去,军靴鞋跟敲击地面,发出稳定而压迫的笃笃声,每一个音节都碾在闻擎剧烈跳动的心口上,“别犯贱。”
那三个字轻飘飘落下,却重逾千钧。
闻擎站在原地,看着那冷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的光影里,宽阔的肩膀似乎不堪重负地垮了一下,随即又死死绷紧。他慢慢抬起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指尖冰凉。胸腔里那股横冲直撞的剧痛和窒息感,久久不散。
走廊里光线晦暗,脚步声回响,闻宴西脑子里反复碾过伯父那句“婚前恐惧”,又叠加上闻擎那小子不甘的眼神和沈照月昨夜欲言又止的模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躁意拱着火,在他胸腔里左冲右突。
是夜,月凉如水,静悄悄地泼洒在窗棂上。
沈照月正倚在床头就着台灯看一本医药手册,侧影柔和。
闻宴西洗完澡,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进来。
他关了大灯,径直走到床边,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沈照月下意识抬头,还未看清他的表情,手腕便被一只温热粗粝的大手牢牢扣住。力道不轻,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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