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言不知自己在廊柱旁僵立了多久,直到那阵汹涌的悲恸退去,只留下悲凉的涩意。
他缓缓直起身,指尖蹭过脸颊时,触到一片冰凉的湿。
目光落到案上,画中的糖葫芦被泪晕染,妹妹眉眼间的笑意跟着洇湿了一块,就像是含泪而笑的样子。
他就那么静坐着,直到烛火在画纸上投下的影子,都跟着烛芯的噼啪声颤了几颤。
门外传来极轻的叩击声,是侍女送来了热水和干净的布巾。
橘黄的光晕漫过新铺的宣纸时,笔尖落下的瞬间,程立言忽然闭了眼。一幕幕的回忆闪现在脑海里。
待他再次睁眼后,笔锋落下,不再是童稚的笑颜,而是纵横交错的线条。
起初杂乱无绪,渐渐地,熟悉的街巷轮廓在笔下延伸:
歪脖子老槐树,点心铺林记褪色的招牌,巷口那口古井的石栏在笔下浮现,连经年累月磨出的凹痕都分毫不差
是南城那条巷子。
他忽然想起,巷尾那株腊梅这几日该开了。往年这个时候,妹妹总爱踮着脚摘最矮枝的花苞,说是要插在他画案的瓶里。
笔尖在纸上疾走,墨色浓得化不开,仿佛稍慢一步,那个有糖葫芦甜香、有腊梅清冽的世界,就要从指缝里溜走。
他的笔触沉郁,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专注。
他画得极快,仿佛要将那个虽然贫寒却那般温暖自由的世界,原封不动地搬过来。
他要画下来,挂起来。
这样,他们还在,自己也还在。
*
长公主的寝殿,灯火通明。
如意垂着手回话,声音极轻。
“殿下,送栗子糕的侍卫回来了。陛下不仅赏赐了六个菜,还赐了宫中新制手炉给殿下。殿下还问起那位程公子说是说是明日领进宫看看。
“另外”如意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林总管被罚了四十大板,行刑的是贵妃宫里的太监,下手极黑,听说只留了口气。接替林总管的是贵妃举荐的、伺候皇上起居的孙公公。”
“苏时雨的人?”杨千月执子的手在空中顿住。白玉棋子映着烛光,泛出冷硬的色泽。
她缓缓将棋子落下,一声清脆的“哒”响在寂静的殿中。
她已料到,送糕点的人若提一嘴“带回个俊俏画师”,弟弟定会好奇召他入宫。一当面见了圣上,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