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台下观众却以为那是极致的表演艺术。这种认知上的错位让张涛感到一种超现实的可怖。
他意识到,陈浩可能已经不再满足于单纯的“表演”。他正在将戏剧带入现实,将角色融入自我,用虞姬的决绝来武装自己的执念。这种界限的模糊带来的不是艺术的升华,而是一种危险的分裂和迷失。
剧院工作人员开始清场,张涛不得不站起身。他最后看了一眼舞台,那猩红色的幕布仿佛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走出剧院,夜空无星,城市灯火阑珊。张涛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驱散内心的寒意,但那种震撼却久久不散。
他明白,今晚的演出不仅仅是一场京剧表演。它是陈浩内心世界的外化,是一封用血与戏写成的战书。虞姬自刎的决绝,已经与陈浩的执念合二为一。
在这场戏中,陈浩既是虞姬,又是项羽;既是赴死者,又是被迫目睹赴死而无能为力者。这种双重身份映射着他内心的分裂——一方面决意复仇,另一方面又可能深知这种复仇的虚幻与无望。
张涛站在剧院门口,回头望去。建筑古老而庄严,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着无数角色和演员的灵魂。今晚,它又吞噬了另一个灵魂,或者说,见证了一个灵魂的自我分裂。
夜色更深了。张涛终于转身离去,脚步沉重。他知道,陈浩已经彻底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人戏不分,执念如刀,最终伤的会是谁?
这个问题悬在夜空中,无人回答。
唯有那戏中的唱词,仍在记忆中回荡:“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但当界限消失,戏与生融为一体时,等待着的将是怎样的结局?
张涛不敢深思,却又不得不深思。
因为在那舞台上,他看到的不仅是虞姬的悲剧,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正在进行的自我毁灭的预演。
而他,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又将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夜空无言,城市喧嚣依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张涛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在舞台上的那一剑,虽然最终没有真正刎下,却已经在某个层面上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分裂正在加剧,而他们所有人,都已然站在了这出戏中,无人能够提前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