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汉自嘲道,“我得了上级赏识,娶了百夫长的闺女后来,后来岳父死了,媳妇死了,我什么都有了,又什么都没了。”
他烟锅中的余烬已经熄透了,再也吹不燃。他把灰倒掉,用一双昏黄的老眼看往事般的烟灰纷飞无形,沧桑道:“小子,人这辈子就苦在两件事,当时做不到,后面来不及。”
小多点了点头,认真地说:“要是昭昭儿肯让我娶她,我一定不会有半分犹豫。”
老汉无奈笑笑,似是觉得他没有听懂。
两人不再说话,小多缩在干草堆中睡着了,做起了梦。
他梦到自己果真上了战场,扬名立万。
而昭昭穿着一身明红色的官袍,一手拿着刀捅进他的心窝,一手将他揽进怀中。
这种时候,两人却相视而笑,脸上都浮着一层蒙蒙的灰。
小多感觉不到疼,却能感觉到昭昭温暖的怀抱,他依偎其中含笑而死。
小多打了个颤,醒了,很快又睡了回去。
他贪恋那种温柔,却有些遗憾。
他听说,有的人做梦是有颜色的,可以显得更幸福。
而他的梦境是灰白色。
没有任何生机,暗而惨淡的灰白色。
——
路边,树下。
热。
邓二丫靠着树干,睡得不安生。天热得像蒸笼,裹胸布勒得她喘不过气,头顶的知了扯着嗓子嚎,吵得她脑仁疼。
她啐了一口,想松一松裹胸布,可街面上人来人往,她不敢放肆。
起身打了桶井水,把脸埋进去,凉意顺着脖颈往下窜,总算舒坦了些。
一抬头,却发现好几个路过的汉子正斜着眼瞟她,眼神里带着几分狐疑——这小子长得太秀气,没胡子,身板也单薄,怎么看都像个女娃。
邓二丫心头火起,捡起石头就砸了过去,粗着嗓子骂道:“看你娘个腿!老子又没干你们娘,瞅啥瞅!”
她是个扮男装的女娃,嗓子再粗也不像,那几个男人嘿嘿笑,用看乐子的眼神瞅她。
邓二丫皱起眉头,正要再骂,身后客栈的门帘一挑,掌柜探出头来:
“二娃,进来挑人!”
邓二丫粗声应好,迈着外八步进了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摘下圆帽扇了扇光溜溜的脑袋:“人搁哪儿呢?”
她是南方人,却爱学北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