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前的第七个黄昏,艾德琳躲在温室花房的蕨类植物丛中,手指颤抖着卷起真丝晨袍的袖口。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穹顶,为那些茂盛的羊齿蕨和孔雀竹芋镀上一层血色。而在这诡异的光线下,她手臂皮肤下的变化无所遁形——那些细微的金色纹路已从腕部蔓延至肘关节,不再是若隐若现的丝线,而是组成了清晰可辨的奇异符号,像极了博物馆埃及展厅里那些纸莎草卷上的圣书体。每当暮色四合,它们便隐隐发烫,仿佛皮下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熔化的黄金。
她取过一旁用来浇花的银质小壶,将清凉的水淋在手臂上,又拿起修枝用的貂毛刷,蘸着柠檬汁拼命擦拭。皮肤被擦得发红,那些纹路却愈发鲜明灼目,如同匠人精心錾刻的金饰。
“您不该用凡俗之水触碰圣痕,小姐。“
艾德琳惊得猛然转身,手肘撞倒了一盆精心培育的蓝花丹,陶土花盆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温室里格外刺耳。印度女佣拉妮静立在巨大的孔雀蕨阴影中,不知已观看了多久。她并未穿着平日里的佣人制服,而是换了一身赭石色的传统纱丽,金线刺绣在落日下流淌着微弱的光泽。她手中托着一个样式古怪的青铜香炉,炉中飘散出浓郁的、艾德琳从未闻过的奇异香气——像是没药、莲花,还有一种更古老的、属于沙漠和石庙的气息。
“你在这里做什么?“艾德琳的声音因惊惧而尖利,她后退一步,脊背抵上了冰冷的玻璃墙。颈间的红宝石项链毫无征兆地灼烧起来,烫得她几乎要惊呼出声。
拉妮并未回答,只是向前几步。她额间那点平日里不甚起眼的朱砂痣,在氤氲的香烟中竟泛出一种深邃的、近乎血色的红光。“三千年轮回,侍奉之责未曾稍忘。我仍是卡纳克神庙的神谕舞者,而您,尊贵的小姐,“她的目光落在艾德琳颈间那灼热的宝石上,声音变得空灵而悠远,“您颈间锁着的,是梅丽特阿蒙公主的棺椁。“
艾德琳想开口斥责这荒谬的言论,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她惊恐地捂住喉咙,那里的肌肤异常光滑紧绷,甚至能摸到细微的、鳞片般的纹路。
拉妮步步逼近,无视了地上破碎的花盆和泥土。她开始用一种古老而拗口的语言吟唱起旋律奇特的祷文,那音节不属于艾德琳所知悉的任何国度。随着她的吟唱,温室里的温度骤然升高,玻璃窗上凝起水珠,那些娇贵的兰花和蕨类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卷曲。艾德琳梳妆台上几瓶昂贵的香水突然接连爆裂,各种香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团令人眩晕的、旋转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