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太热了。”裴珩撇过脸去,将装了衣裳针线的软包袱还给她,自己背装了书本笔墨的硬包袱。
月栀看在眼里,心想:他真是个好孩子。
两人缓缓往燃起火堆的营地走去。
营地处,一半看守在站岗,另一半围着沸腾的大锅吃肉粥,罪犯被限制在空地上,男犯戴着脚镣抱头蹲地,不被允许站起。
裴珩站在树下朝男犯人堆里瞥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舅舅,长孙仪。
外祖父死后,长孙家风骨已折,只剩贪腐鼠辈,他便再不对长孙家的人抱有好感,可母后无比钟爱这个平庸无能的哥哥,事事为长孙家考虑,现下落到如此地步,又能怪谁呢。
他从犯人堆里移开视线,默默攥紧了月栀的手。
思考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沉重问题,让他备感压力,只有在月栀身边,自己才能短暂恢复一个孩童该有的轻松惬意。
仰头看去,月栀痴痴望着远处煮的咕嘟咕嘟的大锅肉粥,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肚子饿的咕咕叫,拇指还下意识的摩挲他的手背,作为对他握紧的回应,单纯又温柔。
*
第一批看守吃的差不多,才给犯人们分食物,每人一个干巴窝头。
饿了一天的犯人们,此时什么体面、主仆之别、多年情谊全都顾不得了,大口的啃窝头,吃完了自己手上的就去抢别人还没吃完的,只要能填饱肚子,恨不得连地上的草也抓来吃两口。
崔文珠母女所在的马车里情况更甚。
几个侍女吃的快,看袖玉和采莺手里还剩半个粗窝头没啃完,盯的眼都红了,吓得二人赶紧把吃的往嘴里塞,差点噎的没喘过来气。
崔文珠哪里吃过这么粗糙的粮食,咬了一口,难以下咽,又看侍女饿得眼红,便把自己的窝头丢给了她们。
不过半个时辰,她饿的身上发虚,回味先前咬的一口窝头,竟有股甜味,越想越馋。
“娘,我饿”长孙华青靠在她身边,人蔫蔫的,又冷又饿,想睡都睡不着。
崔文珠自己也饿,不耐烦道:“有窝头不吃,现在知道饿了?”
“我没有窝头”长孙华青委屈的快要哭出来。
崔文珠这才发现,先前看守来发饭的时候,侍女根本没有把窝头分给她女儿,而自己那时因为嫌弃窝头难吃,满心烦躁,都没注意到女儿没分到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