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积蓄盘下的小店,货架上整齐码放着从粮站批来的东北大米、散装酱油和华丰方便面,墙角的油桶贴着1992年南巡后新换的营业执照——
那年全国新登记注册的私营企业激增28.8万户,他们正是其中的缩影。
半导体里毛宁的涛声依旧循环播放,“月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的旋律混着煤炉的青烟,在寂静的街巷里弥漫出难以言说的怅惘。
林凡的指尖反复摩挲着裤袋里的匿名信,三天前从深圳宝安寄来的信封上,邮戳日期是1993年12月15日。
信笺上“晚晴在深,速来”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末尾还沾着几滴深色污渍,凑近了能闻到若有若无的煤油味。
他想起上周在镇口遇见的深圳包工头,那人叼着红梅香烟说:“宝安石岩的电子厂女工多,但治安乱得很,上个月还听说有四川妹子被混混骗进荔枝园......”
话音未落,王猛擦着酱油瓶的抹布“啪嗒”掉在玻璃柜台上,打断了他的思绪。
“凡子,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到底出啥事了?”
王猛的声音带着焦虑,柜台下的木棍还留着去年击退收保护费团伙时的裂痕。
林凡深吸一口气,指节上的老茧蹭过粗糙的信纸:
“是笑笑的事。我必须去深圳一趟。”
他压低声音,将匿名信的事简略说了,末了补充道:“文某祥团伙去年在松岗被抓,你记得吧?要是遇到麻烦,第一时间找张婶,她在居委会能说上话。”
王猛闻言攥紧了拳头,柜台下的木棍被他握得吱呀作响——1993年深圳宝安区的刑事案件中,绑架勒索案占比高达18%,文某祥团伙仅是冰山一角。
里屋的旧木床上,林凡小心翼翼地将800元现金分成三份:300元藏在军大衣内衬的暗袋,200元缝进帆布包的夹层,剩下的300元用红布包好塞进笑笑的布娃娃肚子。
这是他攒了大半年的积蓄,相当于普通工人近三个月的收入。
1993年全国职工年均工资3371元,但深圳特区的物价早已水涨船高——石岩镇的床位月租要50元,一碗汤粉也要2.5元,这些都是他托深圳表姐打听到的。
行李袋是苏晚晴1988年嫁过来时的陪嫁,褪色的梅花刺绣旁,还留着她用红线绣的“平安”二字。林凡将笑笑塞给他的布娃娃轻轻放进袋底,纽扣眼睛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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