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毫无睡意。
韩数在床上的每一次翻身、每一句模糊的呓语，都像锤子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这个仅比他高一届的学长，所展现出的冷静、勤奋乃至那种不近人情的工作狂状态，已经超出了寻常天才的范畴。
更让他心悸的是，韩数仅仅通过他几次交易的描述和零散的操盘思路，就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构建出那个复杂的“量化龙头”基础模型框架。
这真的只是一个金融系学生能做到的吗？
疑问如同藤蔓，缠绕着他的思绪，越收越紧，几乎令人窒息。他需要空间，需要冷风。
他再次来到璞璨酒店的顶楼，用周敏晞给他的那张特权房卡，刷开了通往寂静夜空的大门。
深夜的露台，只剩下维多利亚港永不熄灭的灯火，在脚下铺陈开一片璀璨而冰冷的光海。他走到边缘，手扶着冰冷的栏杆，夜风瞬间灌满他的衣衫。一个荒诞而危险念头悄然浮现：如果此刻纵身一跃，是会回到那个冰冷的顶楼，还是彻底终结这场被无形之手操控的重生？
就在他心神恍惚，眼神空洞地望着脚下万丈虚空时，一个轻柔而熟悉的声音，将他从危险的思绪边缘拉了回来。
“林默你怎么了？”
他缓缓回头，脸上写满了来不及掩饰的无助、困惑，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周敏晞站在不远处，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丝质睡裙，夜风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脸上满是真切的关切。
“我”林默张了张嘴，千头万绪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处境，他的怀疑，他的恐惧，这一切太过光怪陆离，又能向谁倾诉？谁又会相信？
周敏晞没有追问。她像读懂了他所有的无声的呐喊，轻轻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并肩坐在了露台边缘，共同俯视着脚下那片繁华而疏离的夜景。丝质裙摆被风拂动，掠过他的手臂，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她没有看他，目光投向远方，声音轻得像梦呓：“我第一次独自站在这儿的时候，才十六岁。那天，父亲正式告诉我关于‘十年之约’的一切。那一刻，我感觉脚下这片璀璨的江港，就像一个巨大无比、华丽无比的笼子。”
林默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震，依旧沉默。
她继续说着，仿佛在倾诉一个埋藏已久秘密：“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有些重量，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要扛在肩上。没得选，也没处可逃。”她终于转过头，那双在夜色中依然清澈明亮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