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的画面,一遍遍在他浑浊的眼中重放。朱红的“洪武三十五年”几个大字,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烫进他的脑海,灼烧着他毕生信奉的“直笔”信条。
“史史者,国之鉴也当当直书其事,不隐恶,不虚美”老史官陈翰林的嘴唇哆嗦着,发出梦呓般断续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丝。
他想写下今日所见——天幕曝永乐帝篡改实录,洪武三十五年之谬。这是史官的职责!是他存在的意义!
可笔尖刚刚触及纸面,写出“天幕”二字,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惧猛地攫住了他!未来的帝王,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抹去四年光阴,焚毁无数记载!
那么今日他这如实写下的“忤逆”之言,又会给自身、给家族、给这纸笔带来何等灭顶之灾?朱棣那把烧书的火,仿佛已经提前燎到了他的眉睫!
“不不能”恐惧压垮了脊梁。他想搁笔,想合上这沾满不祥的纸页。可史官的良知又在疯狂撕扯着他的心!
“啊——!”
一声短促、压抑到极致的悲鸣从喉咙深处挤出!陈翰林枯瘦的手猛地一抖,失控的力道瞬间传递到笔杆!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那根陪伴他数十载、浸润过无数史稿的紫毫笔,竟被他硬生生捏断了笔杆!锋利的断茬刺破了他布满老茧的虎口,鲜血瞬间涌出,混同着饱胀的墨汁,顺着断笔淋漓而下!
“啪嗒!啪嗒!啪嗒——!”
浓黑粘稠的墨汁混合着刺目的鲜血,如同绝望的泪,如同被玷污的史魂,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案上摊开的稿纸上!瞬间洇开大片大片污浊的、令人作呕的黑红!将他刚刚写下的“天幕”二字彻底吞噬、污染,也彻底淹没了那张象征着历史清白的纸页。
陈翰林整个人僵住了。他怔怔地看着那一片狼藉的黑红,看着自己染血的手,又茫然地抬头望向虚空,望向天幕上那仍在烈焰中化为虚无的“建文四年”。浑浊的老泪终于决堤,无声地滚过他沟壑纵横的脸颊。
“史史笔”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音,如同濒死的风箱,“刀刀在在谁手?实录后世后世谁谁还敢信信这洪武三十五年啊”
最后一声悠长、扭曲的哀叹,带着信仰彻底崩塌的腐臭气息,消散在殿内死寂的空气中。他佝偻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金砖地上,昏死过去。案上,那团被血墨污透的纸,如同一个巨大而丑陋的伤疤。
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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