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裹青巾红布的农人挑着新收的粟米筐篓,草鞋踩着露水在城门税吏处排起长队,竹编的斗笠下不时传出讨价还价的乡音。沿街店铺门楣嵌着雕花汉砖,陶匠正将新烧的灰陶罐摞在店前,釉面隐约可见鱼纹浮雕。
市旗飘扬的布帛肆前,织妇们捧着连夜织就的素绢,细数经纬是否够得上“幅广二尺二寸“的官定标准。忽闻铜铃叮当,贩盐商队的牛车轧过石板路,车辕上挂着的漆绘木牌尚沾着蜀道红土不过在看到刘邈的车架后,还是识趣的闪躲到一旁,冲着刘邈所在的位置行礼。
路旁食肆飘来蒸饼香气,黍米混着野韭的粗面团在陶甑里冒着热气,几个短褐打扮的雇工正用竹筹换食。吃着蒸饼,他们还充满好奇的往刘邈这里看上一眼,不过在一发现自己的目光与刘邈的对上后,又赶紧转移了目光,投到来往的姑娘妇人身上。
角槐荫下,着深衣的乡啬夫带着两名更卒巡视市集,腰间革带上悬着的铜印随步伐轻晃。忽有稚童举着木雕鸠车从染坊窜出,险些撞翻货郎担头的漆耳杯,惹得正在挑选青玉佩的士人子弟蹙眉掸了掸直裾下摆。
远处城墙根传来号子声响,想必是服更役的民夫正在修补城垣。
“天涯静处无征战,兵气销为日月光。”
可惜随着袁术抵达淮南,眼下这些光辉都会成为泡影。
刘邈如今只希望,袁术能再给自己一点时间,让他将想做的事情都给做成!
出了舒县,青石官道变成了夯土大道。
视野逐渐开阔,路上既有黥面的铁官刑徒押送货物,亦有行人商贾来去匆匆,奔走两地之间。
舒县境内河流纵横,水网遍布,但最热闹的还是发源于西南山岭,一路倾泄到巢湖的龙舒水。
因为联通巢湖,与淮河、长江都沟通到了一起,所以舒县的主要码头渡口也都设置在了这条河上。
此时丈长的漕船正卸着来自江东的漆器,粗麻短打的船工将成摞木箱垒在土阶旁边,汗珠子顺着黧黑的脊背滚进江水。
忽又听得一阵铜钱叮当,原是挑扁担的鱼贩子踩着湿苔挤进人群,竹筐里几尾活鲢甩得水花四溅,引得系蓝布围裙的庖厨追着讨价。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临河酒肆支起芦席棚,案上摆着新炙的彘肩肉,油脂渗进焦脆的麦饼里。几名穿葛衣的商贾们就着陶碗啜饮醴酒。
“诸位听说了吗?北面又乱了!好像是那袁术要来到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