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
翌日一早,天光尚未破晓。
四周漆黑,唯一点残月照明。
田老汉趁着四下无人,村民尚在沉睡,牵着老黄牛,蹑手蹑脚地走出家门。
一路向西,直到行至苍山脚下,一人一牛才停下脚步,松开鼻环,丢掉缰绳。
田老汉伸手摸了摸老黄牛的额头,语气颤抖,拼命压住哭声,沉声道:
“牛到三十古来精,俺养了你三十五年,朝夕相处,对你比对俺那老婆子都了解,你少吃半捆草料、少叫几声,俺都知道你心里咋想,早就看出你通了人性,开了灵慧。”
“普通壮牛一天累死累活,都不能耕上十亩田,你这头快死的老黄牛咋就能办到?”
“这村里耕牛,属你年纪最大。”
“村里人早就嘀咕,说你成精了,暗自商议,要请道士来拿你。”
“教书先生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老汉一家与你缘分已尽,以后恐怕供养不了你。”
“听说山中多精怪,这深山老林才是你日后归宿,与其被困村中,庸碌度日,性命不保,不如走入深山,或许将来能像画本子里的精怪一样修炼为人哩。”
“老伙计,今日俺就将你放回去,到了林子里要小心行事,你心眼实,容易受欺负,最好找个妖王庇护,安分修行,安稳度日。”
“莫要老汉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依旧为你牵肠挂肚,老了都不得清净。”
话落,田老汉捡起木棍,就开始将老黄牛往山里赶,牛妖不舍,不断哞叫,响彻在苍山脚下,充满不舍与悲伤。
任凭田老汉驱赶,老牛始终不挪脚步,叫声越发悲痛,老目含泪,泪流不止。
见此一幕,田老汉心有不忍,可想到乡里恶霸,顿时念头坚定,咬牙用力挥出一棍。
这一棍使出他浑身力气。
纵然是牛妖皮糙肉厚,都吃疼无比。
数棍之下,看出田老汉是铁心要赶自己走,牛妖无奈,一步三回头地步入深山。
目送老伙计渐行渐远的身影,田老汉手中木棍掉地,手指颤抖,依旧强装镇定。
直到再看不见牛妖身影,这位农家老叟终于憋不住,蹲在地上,号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