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识课的笔记本,那字有种工整的丑在里头。
他把本子递给了聂维扬,又塞给他一支笔。
“写吧。”他说。
聂维扬都愣了:“写什么?”
“签名和寄语。你不让我们给你开欢送会,但大家伙儿对你的感情你也知道。”向烽的声音拐了个崎岖的弯儿:“大~英~雄~”
聂维扬浑身发毛,他不由得退了半步,远远看了一眼两个孩子。他们此刻正紧张兴奋地盯着他和他手里的纸笔——
“帮我想想写什么。”他从牙根里磨出声音来。
这肯定是个对孩子们而言非常重要的时刻,他首先不能扫兴,其次得斟酌措辞,因为他自己曾经也是孩子,他很清楚,一个人在十几岁时如果得到了崇拜对象的寄语,这段话甚至可能成为其往后一生的命题。
“我不知道。”向烽干脆利落地回答,“没经验。你加油。”
“”聂维扬难以言表地看了他一眼。
——义气呢?
“”向烽转过身,看向纪念碑。
——我看不懂你说啥。
聂维扬:“”
呵。兄弟你变了。
他又看了一眼远处两个孩子,沉吟片刻,低头动笔,唰唰落下一行字,然后合本收笔,把东西递回向烽手里。远处隐约传来两个兴奋的欢呼声,这让他脸上带起了一丝微笑。
此刻,石匠们已经从脚手架上下来了,石粉在阳光中浮沉,像一抹轻柔的雾。向烽看着碑面,那里密密麻麻写满了近三万人的名字。
熟悉的名字们。
这是一份阵亡名单,刚才聂维扬就是在看这个,他希望自己以后能少看到这东西,不看最好。
风吹散石雾,向烽的目光慢慢滑落,循着每一个名字,落在底部。
那里写着一段话。
-我们会跌进这大雨里吗?
-是的,我们会。
-大雨要冲刷我们的血,我们将融入水脉中去。
-我们会与草木一体,与飞鸟一体。我们会陪万物生长,直至日出之时。
-等到雨停,阳光再临平野,微风拨动树叶,走兽穿越山河之间,足迹遍布四方。
-到那时,世界重新变得美丽而嘈杂,万物的回声落在你耳边。
-就是我们回来看你了。
向烽沉默不语,聂维扬也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