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眼珠深陷在枯槁的眼窝里,只剩下黯淡无光的疲惫和对生命尽头无边的麻木。
稀疏的、雪白的头发贴在干瘪的头皮上。
这是我自己??
垂死的、行将就木的伊万彼得罗维奇?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几乎将它捏爆!
过去。
未来。
死亡。
无数个“现在”的碎片,声音、光影、气味、触感.无数个时间点的信息洪流,如同失控的、裹挟着一切的山洪,狂暴地冲进他的意识。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脆弱的陶罐,被无形的巨力抛入时间的湍流,瞬间就要被冲撞得四分五裂。
“啊——”
一声非人的、极度痛苦的嘶吼终于冲破了他痉挛的喉咙。
他猛地向后踉跄,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推开。
那只伸出的右手触电般缩回,紧紧捂住了自己剧痛欲裂的头颅。
身体失去平衡,沉重地摔倒在冰冷的、铺满新雪的圆圈之外。
暴风雪的咆哮声、雪粒刮擦皮袄的沙沙声,瞬间重新灌满了他的耳朵。
伊万蜷缩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和无法抑制的恐惧颤抖。
胃里翻江倒海,一股酸水猛地涌上喉咙,他侧过头,“哇”地一声吐在了雪地上,污秽物迅速在低温中凝结。
他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望向那个圆圈。
那幽蓝的碎片,依旧静静地悬浮在无雪区域的正中,散发着冰冷、恒定、不为所动的不祥光芒。
仿佛刚才那足以撕裂灵魂的时间风暴,对它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次呼吸。
它像一个永恒的、冷漠的观测者,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一小时后。
“北极星”酒吧厚重的木门被猛地撞开,裹挟着一团凛冽的寒气和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挂在门框上的铜铃发出刺耳而短促的“叮当”声,瞬间被酒吧内浑浊的热浪和喧闹淹没。
伊万彼得罗维奇像一座移动的冰山,带着一身未化的雪沫和寒气,沉重地挤到吧台前。
“谢尔盖!来一瓶白桦树!最烈的!”
他重重一巴掌拍在油腻腻的吧台上,震得几个空酒杯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