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屏住呼吸。
松涛声里浮起丝若有若无的抽噎,像极了昨夜床底的哭声,却更浑浊,带着股霉味。“是游客?“他强作镇定,话音未落,那声音突然拔高,混着瓷器碎裂的脆响,“我苦命的儿啊——“
俞茹的素描本“啪“地掉在地上。
李宝弯腰去捡,余光瞥见方城阴影里有团灰影闪过,再看时只剩满地银杏叶,被风卷成个小漩涡。“走。“他抓起帆布包,拉着她的手往出口跑,运动鞋踩得落叶沙沙响,身后的抽噎声却黏着脚跟,直到出了陵门才消散。
小餐馆的暖光灯下,俞茹的嘴唇还泛着白。
她捧着姜茶的手在抖,杯沿碰着牙齿发出轻响:“我奶奶......走的时候也这么哭。“李宝喉咙发紧,昨夜床底的腥气突然涌进鼻腔。
他摸出石鼓,纹路在暖光里泛着青,像团凝住的雾。
“我送你回医院。“他把帆布包抱在怀里,像抱着团随时会炸的雷。
医院门口的路灯亮起时,俞茹突然转身抱住他。
她的白毛衣蹭着他下巴,带着消毒水的淡香:“今晚......能给我发消息吗?“
李宝到家时已经十点。
他锁好门,把石鼓搁在台灯下。
手机相册里存着白天拍的神道石刻,对比之下,石鼓上的纹路分明是缩小版的“寿“字牡丹纹——那是唐代陪葬品常见的纹样。
他翻出导师的电话,刚按下拨号键,手机就震动起来。
“小鼓是唐代的,没错。“导师的声音带着困意,“至于哭声......我年轻时在昭陵也遇过。
有些东西,科学解释不了。“李宝盯着石鼓上的牡丹纹,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唐代贵族墓里,常把牡丹纹刻在镇墓兽脚下,说是能镇住婴灵。
接下来的半个月像浸在蜜里。
李宝每天陪俞茹值夜班,在护士站吃她带的桂花糕;导师带着他跑博物馆查资料,确认石鼓是唐高宗时期的陪葬品;连赵亮明的微信都安分下来,只发过两条无关紧要的“吃了吗“。
直到某个秋夜,李宝送俞茹回宿舍,路过医院后巷时,墙角的垃圾袋突然“哗啦“一声翻倒。
他下意识护住俞茹,却见一只花斑猫“嗖“地窜上围墙。
月光照在猫眼睛上,绿莹莹的,像两滴凝固的泪。
楼上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