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儿猛地捂住嘴,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
铜镜里的青衫女人抬起另一只手,麻绳突然绷断,她的脖颈歪成诡异的角度,嘴角咧到耳根:“六百年了......该还债了......”
“闭嘴!”李宝抓起桌上的栖霞志砸向铜镜。
书脊撞在青铜表面发出闷响,镜中影子却只是歪了歪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赵婉儿的耳坠突然烫得惊人,她尖叫着扯下耳坠扔在地上,银牡丹在青砖上滚了两圈,停在铜镜旁边——两个牡丹图案严丝合缝地叠在一起,像朵开在血泊里的花。
空明禅师弯腰捡起耳坠,指腹轻轻抚过花瓣上的刻痕。
他的瞳孔突然缩成针尖,抬头时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刀:“这不是普通银器。”他将耳坠翻过来,内侧刻着极小的“蕊珠”二字,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的光,“是蕊珠的私物。”
窗外的夜枭又叫了一声。
李宝看着赵婉儿颤抖的背影,看着铜镜里越来越清晰的亡魂,突然想起王洁后颈的淤痕,想起张教授说的“血债血偿”,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他转向空明禅师,声音发颤:“禅师......人死后,真的有魂吗?”
空明禅师的目光落在铜镜上。
镜中亡魂的影子正在变淡,可血线已经爬到了镜纽边缘,像条即将出洞的蛇。
他叹了口气,将耳坠放进赵婉儿手里:“魂在,怨便在。”
李宝看着赵婉儿攥紧耳坠的手,指节白得像雪。
禅房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窗纸哗哗响。
他摸出兜里的铜镜,感受着那刺骨的冷意,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胳膊爬进了心脏——那是比恐惧更沉的重量,是必须弄明白的执念,是无论如何都要斩断的因果。
“禅师。”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地狱呢?”
空明禅师没有回答。
他望着窗外被月光染白的飞檐,望着檐角铜铃在风里摇晃的影子,目光像穿过了六百年的光阴,落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
铜镜背面的血线终于触到了镜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