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在公交车挡风玻璃上划出歪扭的水痕,许鑫攥着座椅扶手的指节泛白。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可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最后一排角落飘——那里搁着个红布包,布角被扯开条细缝,露出截青灰色的手腕,指甲盖泛着死鱼肚皮似的白。
"上个月阴湖那事儿......"老周头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许鑫猛地转头,后颈撞在车窗上。
雨帘外,看公墓的老头正扒着公交窗,破草帽檐往下淌水,铜铃串在他手腕上叮铃乱响,"小许啊!
那娃娃没喝孟婆汤,记着仇呢!"
三天前的场景突然翻涌上来。
当时他蹲在阴湖岸边烧纸,火苗刚窜起来,湖面就"啵"地冒出个水泡。
一张皱巴巴的娃娃脸浮上来,眼睛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咧开没牙的嘴喊"爸爸"。
老周头不知从哪儿冲出来,拽着他胳膊往岸上拖,泥鞋在草滩上踩出深脚印:"那是陆琴没保住的死胎!
你当年陪她去打胎,这娃娃记恨你!"
"我就是来道个歉......"许鑫被拽得踉跄,红布包从怀里掉出来——那是他在打胎诊所外捡的,包着个褪色的拨浪鼓,"它哭了三天三夜,说爸爸不要我......"
老周头的手抖得厉害,铜铃串撞在许鑫手背上:"你应了它的约?"
许鑫没说话。
他确实应了。
昨夜半梦半醒间,那娃娃从枕头底下钻出来,青灰色的小手扯他衣角:"叔叔,明天八点,307路公交最后一排,陪我坐会儿好不好?"他迷迷糊糊点头,等惊醒时,红布包正搁在床头柜上,拨浪鼓沾着湿乎乎的水。
"赶紧下车!"老周头的指甲几乎掐进许鑫胳膊,"找七根柳树枝,用黑狗血泡三天......"
公交车"吱呀"一声关门,老周头的话被截断在雨里。
许鑫隔着玻璃看他追了两步,铜铃串甩得飞起,像一串被雨打湿的哭腔。
他摸了摸兜里的红布包,拨浪鼓的木柄还带着体温——那是他买给陆琴未出生孩子的,十年前。
"叮——下一站,人民医院。"
女售票员的声音像生锈的钉子,扎得许鑫耳膜生疼。
他数着座椅上的裂纹,数到第七道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