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来,慢条斯理解开袋口,最上面是块缺了角的陶俑,再往下是串普通的玛瑙珠——正是李半仙故意摆出来引警察注意的"不值钱货","真货呢?
藏在孟冲尸体底下那处暗格里?"
李半仙的太阳穴突突跳。
孟冲坠崖后,他趁夜把主棺里的金错银带钩、秘色瓷全塞进崖底石缝,上面压了块刻着"孟"字的断碑——他算计着等风声过了,就说孟冲私藏明器坠崖,自己是替他收尸。
可小三子怎么会知道?
"你当孟冲是傻子?"小三子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那小子上个月就跟我嘀咕,说你总盯着他记的账本。
昨儿他说要把账本交给李宝,你怕他供出咱们在洛阳盗的那座唐墓,才下的手吧?"他指节敲了敲钱一多腰间的洛阳铲,"老钱醒得比你想的早,他都听见了——你说''留着账本,迟早把咱们全搭进去''。"
钱一多的手一抖。
三天前在山脚下的破庙,李半仙蹲在灶火前烧纸的模样突然浮出来——他当时以为那是给孟冲的亡者钱,现在才明白,烧的是他们七年来盗掘的记录。
"你以为推孟冲下崖,再把老钱的死栽赃给我跟素梅,就能独吞七座唐墓的货?"小三子的声音突然沉了,"可你忘了,李宝那伙人不是吃素的。
他们在山脚下布了监控,你前天夜里背蛇皮袋往崖底走的样子,全拍下来了。"
李半仙的后背贴上了冰凉的石壁。
他想起今早路过山神庙时,看见树杈上闪了下的反光——原来不是鸟窝,是摄像头。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血溅在小三子的皮靴上。
这血是三天前喝了主棺里的酒才有的,他当时还以为是尸毒,现在才明白,那酒里早被人下了慢性毒药。
"素梅给的酒吧?"小三子扯了扯衣领,"她上个月在西安买的,说要''给老东西长长记性''。"他站起身,阴影罩住李半仙的脸,"你算计了所有人,可你算错了两件事:第一,素梅恨你比爱钱更深;第二——"他弯腰捡起李半仙掉在地上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素梅生辰","我从来没打算带她去南方。"
李半仙的眼泪混着黑血往下淌。
他突然听见远处警笛声更近了,像根细针扎进耳膜。
钱一多的洛阳铲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慢慢垂下去——那老东西盯着他,眼神里没有恨,只有说不出的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