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西山,端王府的马车转过巷角,车帘掀起,露出薛绥半张凝霜似的脸,夕阳恰在此刻坠入,在她发间的凤簪上淬出一丝刺目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春姨。”
马车停下。
薛绥笑着下车招呼,走动间裙袂飘飘,身姿楚楚动人。
“平安夫人”
春夫人又惊又喜,看到她便急切的拉住她的手,一脸的愧疚。
“我是来接人的,这事闹到今日,全是这个孽障的不是,还累及了薛府老夫人”
“祖母还是通情达理的,春姨不必过分自责,只是少夫人那边”她看着顾介,眼神锐利,“只怕要顾公子多说些好话,哄一哄人,才能带得回去了”
春夫人瞥了顾介一眼,“听到没有?”
“知道了。”顾介无奈地应道,垂下头去,侧身让开路。
薛绥快步进了大门。
天已黄昏了,西跨院里灯火通明。
撕心裂肺的哭喊,混着稳婆变了调的惊呼。
三夫人满脸不悦地立在廊下,见到薛绥和春夫人过来,连忙迎上前。
“一个时辰了,血水换了三盆,稳婆说要准备参汤吊着”
她撇了撇嘴,翻白眼。
“我把府里最好的老山参都拿来了,大家都瞧着呢,我可没亏待她。”
钱氏向来嘴硬心软,虽说为人精明世故,但在这种人命关天的事上,倒也不会太过计较。
春夫人连连道谢,神色间又是尴尬,又是焦急。
“敢问三夫人,这会儿能否把人带回去”
“你们自个儿去问吧。”钱氏哼了一声,拔高声音说道。“当年我生小十的时候,疼得咬碎帕子也没这么大声叫嚷。如今倒好,嫁出去的女儿跑回娘家号丧!”
时下的人,都很忌讳出嫁女在娘家生产。
三夫人对薛月盈极为不满,春夫人见状,又是一番赔礼道歉。
顾介立在一旁,看母亲在薛家人面前低声下气地做小,眼眶微微泛红,暗自生恨。
凄厉的哭喊声穿透窗纸,传入众人耳中。
那声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也是他曾经喜爱到了心坎坎上的女子
他为了她,不惜忤逆母亲,将手伸向金库,断了自己的前程,祸及整个靖远侯府,还辜负了薛六
顾介的目光再次落在薛绥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