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裹着一身霜雪进来,斗笠上的雪粒尚未融化,素白道袍随夜风摆动,似有清光流转,说不出的道骨仙风
他动作极轻,垂眸解下斗笠,目光落在薛绥光溜溜的头顶,眉峰微蹙。
“身子可好些?”
天枢声音低沉如松风,清冽无温。
但薛绥看见他,就止不住的想要微笑。
“师兄怎的一来就板着脸?大过年的,快让我瞧瞧带了些什么礼物来”
天枢睫毛颤了颤,却未抬眼,只将带来的牛皮袋搁在案上,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雪上。
“多是药膏。你气血虚,当忌食生冷甜腻,不要贪嘴。”
他向来不苟言笑,半句闲话也无。
薛绥瞧着他,却忽地轻笑出声,朝锦书使个眼色。
锦书心领神会,掀开食盒,露出里头的蜜渍梅子、枣泥糕、核桃酥饼。
“姑娘,都是你从前最爱吃的”
小昭立刻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还是大郎君最疼我们家姑娘,哇,这些点心,比庵里的素斋好吃一万倍”
薛绥看着她们欢欢喜喜的模样,唇角也忍不住扬起。
见着天枢,她便忍不住怀念旧陵沼的大年——
灶膛里的火很旺,檐下的灯笼很红,锅里的腊肉很香。而她,在师兄和师姐们面前,永远是那个会为一支木簪、一块甜点而欢喜的小女孩。
“小昭,把门合上,窗幔放下来。”
小昭和锦书相视而笑,捂着嘴退了出去。
室内只剩二人相对,薛绥在天枢对面坐下,捧上热茶
“大师兄别生气了,快请用茶。”
天枢轻饮一口,到底没舍得苛责她,只默默从袋中掏出一罐药膏,搁在木桌上。
“这是什么?好香。”薛绥揭开盖子轻轻一嗅,扬眉带笑。
“乌发膏。”天枢声音淡得像雪花落下,“这些日子我翻遍了医典,试了数百种药方熬制,也不知成效如何”
“变不回去也无妨。”薛绥不甚在意的歪了歪头,朝他俏皮一笑,“洗头省水,梳头省时,不费头油不打结,夏天连扇子都省了,多好呀”
天枢沉默。
薛绥怕他忧心,又悄悄吐了吐舌,将乌发膏纳入怀中。
“比起头发,我眼下更想知道,玉衡师姐可曾回来?三位师父对旧陵沼的将来,可有下一步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