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抬头,望向侍立在侧的王承喜。
“你如实奏来,朝堂内外可有非议?”
王承喜腰弯得更低,回答得恭谨而小心。
“陛下圣明,太子殿下当街问罪,明正典刑,朝堂内外无不拍手称快,道眼下是圣君在位,贤储佐国此乃大梁之福,社稷之幸”
“贤储佐国?”崇昭帝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在“郭丕”的名字上重重画了一个圈,墨迹透纸。
“朕的好儿子,回京头日就砍掉朕一条臂膀。当真是孝心可嘉。”
王承喜沉默。
崇昭帝突然将朱笔掷在御台上,墨点轻溅。
“他倒是痛快了。这满朝文武,有几人能睡得安枕?朕这些老臣,明里称颂,暗地里互通声气,都等着看朕要如何收场呢。哼,一个个猴精似的,没一个省油的灯。朕这病歪歪的身子,也不知还能镇得住他们几日。”
王承喜头垂得更低,呼吸都屏住了。
“陛下老奴愚钝,实不敢不敢妄言”
“哼,你这老东西,倒是越来越会装糊涂了。”
崇昭帝厉眼看他,“太后称病不赴洗尘宴,大长公主闭门谢客,萧嵩一大早就等在宣政殿递请罪折子——”
“哪一个不是拿朕当戏台子?要不是朕还没老得拎不动刀剑,这大梁江山,早被这群豺狼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王承喜大惊。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触着金砖,冷汗涔涔,一个字也不敢接。
夜风吹过檐角的铁马,叮当有声。
崇昭帝疲惫地闭上眼,靠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良久,他睁开眼。
“端王督办军需,疏通粮道,于西疆战事确有不小的功劳这署理刑部督办军需案的差事,索性也给他好了。朕要看看朕这些儿子,谁在结党营私,谁想借机揽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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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府。
薛月沉独自坐在临窗的软榻上,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杏子红寝衣,乌黑的长发披散着,衬得脸色更加苍白憔悴。
“王爷前脚在金殿出谋划策营救太子,转头又要接下郭家这烫手山芋,人人都赞他深明大义、忠君体国,是个重情重义的好郎君,可他为何却不懂我的难处”
翡翠捧着一盏温热的安神茶,轻声劝道:“王妃宽心些,喝口茶暖暖身子。”
薛月沉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