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低声道:“走吧。”
主仆二人默默前行。
大街上,是毫不掩饰的议论和低语。
“看见没?那就是薛家那个出家的六姑娘!打小便不消停,很是招厌。”
“不是都说她得了太子青眼吗?怎么当街被训成这样?”
“什么青眼?分明是笑话”
“八成是当了尼姑还不肯安分,仗着从前那点情分就想攀附”
“一个出家人,不好好念经,偏要往贵人跟前凑,活该”
那些议论如同细小的冰锥,密密麻麻扎在背上。
小昭气得眼眶发红,几次想回头怒斥,都被薛绥平静的阻止。
她拢紧斗篷,将胳膊上的篮子,挽得更紧,走得更快。
雪覆长街,故人陌路。
可旁人又哪里知道,这冰封雪覆的表象之下,藏着怎样翻涌的暗流与不愿言说的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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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
寿安堂内,药气沉浮。
大街上兵马的喧嚣、哭喊、呵斥,隔着高墙院落,变得模糊而遥远
三夫人钱氏在暖榻边来回踱步,不时忧心忡忡地瞥一眼窗外,又看看闭目昏睡的崔老太太,压低声音抱怨。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年根底下也不让人安生。抓人抓得跟抄家似的,满城鸡飞狗跳”
五城兵马司到处抓人,城门盘查森严,货物流通受阻,钱氏娘家的生意也受到影响,损失不小。再想到薛家如今风雨飘摇的处境,心头更是七上八下,坐立难安。
有钱有势时,门庭若市。
一旦失势,便是墙倒众人推,日子艰难。
薛月楼抱着手炉坐在榻尾,闻言也蹙紧了眉,低声道:“听说是端王殿下奉旨肃清谣言可这动静,也忒吓人了些。不知多少人家要担惊受怕。这年头,还怎么过?”
薛绥坐在榻边的矮凳上,搅动药汁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那些喧嚣与她无关。
“祖母身子虚乏,最忌惊扰。外头的事,自有朝廷法度、官府处置。我们守好内宅,侍奉汤药,便是本分。”
崔老太太被说话声惊动,眼皮微微动了动。
浑浊的目光缓缓的,落在薛绥沉静的侧脸上。
“六丫头说得对”
大病一场,老太太的精神气短了些,但历经沧桑的眼底,那份看透世情的明澈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