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看着有四十多岁,头发花白得像落了层雪,被搀着还走得踉踉跄跄。
可脚一踩到水泥地,突然甩开架着他的手,一步步往前挪。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却又踩得异常扎实。
“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刚走几步,他突然蹲在地上哭了。
这个烙铁烫过脊梁都没皱过眉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好不容易回到家的孩童,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砸在水泥地上。
老猫将烟头碾灭在靴底,快步迎上去,隔着三米就伸出手:“老狗。“
中年人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在看清老猫面容后骤然发亮。
刚要脱口而出的“老猫“二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他狠狠咽了回去。
那双布满疤痕的手紧紧攥住老猫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兄弟.“
两个铁塔般的男人在跑道灯下紧紧相拥,肩膀都在晃。
李爱国站旁边直挠头:“老猫、老狗这代号都咋起的?”
正说着,小日铁的代表走过来,他俯身检查担架上的河村,突然跳起来嚷嚷:“八嘎!这人都快成废人了!“
外事王干事想要解释,李爱国走上前拦住了他:
“河村是在盗窃犯罪的过程中受伤的,他能留住一条性命,我们已经是手下留情。”
“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个是带上河村赶紧滚蛋。
第二个是你们自己滚蛋,我们最多浪费点力气,再挖一个墓坑。”
河村一听急了,冲旁边的小日铁代表喊:“村田!要是让我老丈人知道你扔了我,他会砍了你脑袋!”
代表本来想借机压价,看河村这怂样,终究只是摆了摆手:“抬上飞机!“
几个黑西装刚抬起担架,河村突然又来劲了,一会儿喊“你轻点”,一会儿骂“回去收拾你”,那横劲儿跟地主家少爷似的。
临走前还冲李爱国喊:“谢你招待!以后天各一方,再也不见!”
“这可难说。“李爱国望着他,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
河村迷糊了。
他这次回去后,这辈子都不可能来到东大,这火车司机如何跟他见面。
飞机带来了一个人,带走了一个人。
飞机轰鸣声渐远,李爱国转过身,老狗已经站在身后,伸手握住他的手:“火车司机同志,多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