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的是,当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的时候,应该觉得这种情况比佛祖降临人间的奇迹都大。
也许头上那一枪确实对他的大脑造成了很大的震荡,霍直关严房门后又站了几秒钟,他那涣散的瞳孔才聚焦起来。也就在那一刻,他突然全身向上一缩,哗啦一下,双手本能地护住脑袋,并且“哎哟”了一声。
霍直面无表情地走到床前,没有和枪漏子对视,而是轻轻拨开他的手,看了看纱网下面被胶条粘着的绷带,平静地问:“还疼吗?”
可以看出枪漏子是在极力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也在极力克制大脑的眩晕。当然,更是在极力保持他的尊严和形象,为刚刚的失态打掩护。也许挨了三枪都没丧命已经告诉了他霍直不想杀他的结果,但他不敢保证后面会发生什么情况。于是他把恐惧和疑虑都隐藏在狂乱的心跳之下,最大程度地用平稳的声调说:“多谢你手下留情。”
“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否则瞒不了人的。”霍直平静地坐在床边,动作就像他的声音那么平静。
枪漏子又往床头上靠了靠身体,由于铐链的长度到了极限,他只能用手指尖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随后,他深叹了一口气,带着满脸极度难过的表情说:“人已经没心了!我真没想到这一步啊!”
这句话的尾音是那种痛心疾首的悔憾。说完之后,枪漏子向下滑了几寸腰身,为的是能让手铐链的长度完成他双手抱头的心愿。
霍直没有马上接茬,低下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掏出香烟,先递给枪漏子一支,点燃后自己也点了一支,两个人沉闷地抽起来。
烟抽到一少半,霍直替枪漏子掸了掸烟灰,然后打破了沉默,“胸口没事吧?”
枪漏子苦笑了一下,无所谓地摇摇头,似乎这点皮肉伤和心中的痛苦一比较,已经显的微不足道了。
被弄到这里一天一夜以来,像枪漏子这种黏上毛比猴子都精明的老江湖定然能想到事情的原委,就算脑震荡厉害也能想到。但他绝对想不到真正的真相,因为他做梦也无法相信经历了“跌宕起伏”的黑道洗礼的霍直竟然会是正面角色,而且是一个非常非常另类的正面角色,此时此刻竟然能和中央直接下派的专案组“联袂演出”剿匪大戏。所以,他必然认为是翁兆刚派霍直,也就是他认识的“卫东”来杀自己,但卫东念旧情不忍心动手,这才巧妙地演了一出大戏,以假杀现场瞒过其他人,再将自己偷偷藏起来,想放自己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