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说着,又走出了包厢帮忙关上了门,朝着迎面走来的张泰川使了个眼色,俩人躲到了隔壁。
几乎就在卫燃关上这个包厢的房门的时候,张泰川也将耳朵贴在了木头隔墙上,卫燃则恰好看到了从一楼走上来的平野葵。
此时的平野葵已经换上了一套和服,只是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仍旧挂着无法隐藏的厌恶、恐惧和茫然无措。
莫名的,隔着一条门缝偷窥的卫燃想到了很多人。
比如芬兰那座被暴风雪笼罩的猎人小屋里的朋友和敌人,比如战后德国某辆列车上的小偷和苹果园里女教师,比如阿芙汗山区里可怜无助的孩子。
如今时移世易,对于他这个足以称得上老兵的时空旅人来说,一门之隔的外面,那个似乎抱着善意和同情的招核女人,却比斯大林格勒里那个扎根在他心底最柔软位置的女孩更加难以面对。
在旁观者的角度的时候,他能劝任何人暂时放下敌意,他能去发现肮脏的战争里仅存的那最不起眼的一丝丝人性光辉。
但是真的设身处地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他却不受控制的想到了死守藤县的那些人,想到了躲在叙情书寓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的那些人、想到了白洋淀里的那些人和林海雪原里的那些人。
他发现他没有办法像暴风雪小屋里的列宁格勒居民、苏联记者科农那样暂时的接受敌人的友谊。
他承认自己是狭隘的,他承认在那个他熟悉的时空,他那文质彬彬也好,热爱和平也好,反战也好,或许都是因为提前站在了旁观者和上帝的视角所以可以以冷漠乃至麻木的态度“装”出来的。
但此时此刻,他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想接受那个至少有90%的部分无辜的招核女人自发的善意和善良,对于他来说实在是过于煎熬了。
他甚至期待平野葵接下来会出卖张正歧,出卖张泰川,出卖这座戏楼,也出卖自己。
如果接下来发生的是这样的,他便有足够的理由杀死任何人。
也直到这个时候,他理解了张泰川不久前那个满是期待的灿烂笑容,他期待平野葵是坏的,是敌对的,是应该被复仇的——就像在之前的一幕里,他有足够多的理由,可以在那座独栋花园别墅的三层一刀造成一尸两命一样。
但他错了,张泰川也错了,他们的愿望都落空了。
在他们的偷听和窥视中,平野葵走到了隔壁那座包厢的门口,用力抹了抹通红的眼睛,又努力做了个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