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此言似乎戳中了萧斡里剌的软肋,眼前的这个黑壮汉竟潸然泪下:“父亲一相慈爱,对我尤其如此,我自幼多病,为保安泰,父亲才忍痛将我送至天龙寺出家。四时八节,父亲都会亲自带着母亲和妹妹来探望于我。谗毁案发后,父亲被天祚帝砍了头颅,母亲流放可敦城为奴,不久便郁郁而终,一个和美的家由此支离破碎,只留下我和妹妹苟活在这世上,你说,我怎能不代父母照顾好我这个妹妹。”
大石也是丧父丧母的孤儿,如亲人一般的周伯也离开了人世,听了萧斡里剌的一番话,心中不免酸楚起来:“国法无情、君命难为,你自是官宦子弟,怎会不懂得这些道理?做出弑君悖国的荒唐之举!”
“呵呵!”萧斡里剌冷笑一声道:“如若是个明君主政,我和妹妹死又何妨?可你是否想过,这个历经近二百年、传袭九代帝王的庞大国家,真如绢帛上所言的那样君臣一心、德怀天下吗?若不是对这个匪夷所思的皇权绝望,我怎会将妹妹的性命托付于外邦?怎会甘心被外臣所摆布?”
“你此言何意?李至忠对你说过什么吗?”
可任凭大石如何追问,此后的萧斡里剌却只是缄口不言了。
大石无奈,只得退出牢房返回驿馆,一路上万千愁绪涌上心头。
“女真谋反、西夏为祸、宋人狡黠、各部藩王貌合神离,国家如此,国中之人亦然,萧奉先唯利自保、耶律余睹争风吃醋、其余朝臣更是尸位素餐...民如萧斡里剌、载生教众,生而无望、铤而走险...还有塔不烟,为何会对钟情于那个宋朝武举?国、臣、民皆是如此,难不成太祖和先辈们打下的这片大好河山,真的走到尽头了吗?我耶律大石又该何去何从呢?”
大石仰天长叹,任凭细雨沾湿了面庞。
“清明时节雨纷纷,此言果然不虚,只盼百姓丰泽,国无天灾,不要再给这个千疮百孔的帝国雪上加霜了。”
正在此时,一只泛着幽蓝色光泽的鸽子突然现身于乌云之下,展翅划破雨帘急速俯冲而来,竟险些撞在大石的身上。
大石一惊,急忙追着鸽子跑向驿馆的鸽房,果不其然,这鸽子正是大辽用于传递信件的品种——斑林鸽。
走了程式,签了署名,大石从驿承手中接过了这封来自上京临潢府的飞鸽传书,不出意外,写信的人正是萧昴。
信文如下:
大石吾兄惠鉴:
吾于前日安抵临潢,君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