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湿气,将扬州城浸成一幅褪色的水墨。
赵煦蜷缩在临时行宫的雕花床榻上,锦被下的身躯瘦得如同枯枝,指节泛着青白,死死攥着半卷残破的亲征诏。
窗外,亲信太监佝偻着背,将最后半块冷硬的麦饼掰碎,泡进浑浊的茶汤里,“陛下,好歹用些”
话音未落,便被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七日前,这支残军跌跌撞撞闯入扬州城时,城门守军甚至以为是流寇——皇帝的龙辇只剩车架,仪仗旌旗早被黄河水卷走,随行的三百亲卫如今只剩二十余人,个个盔甲歪斜,腰间挂着的佩刀缺口累累。
赵煦记得进城那日,百姓们缩在屋檐下,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打量着这支队伍,再无当年汴京百姓夹道高呼“万岁”的盛景。
“报——”一名侍卫踉跄着撞开殿门,额头还渗着血,“汴京.汴京已破!苏允开仓放粮,将内库金银分给百姓,还当众焚毁了历年来的税册!”
寝宫内死寂一片,唯有烛芯爆裂的噼啪声。
赵煦猛地坐起,扯动了肋下未愈的箭伤,鲜血瞬间洇透了里衣。他想起三个月前在黄河岸边,耶律洪基的辽军大营燃起冲天大火,那时他也是这般惊恐,只是如今连个可以责怪的人都没有了。
恍惚间,父亲赵顼的面容在烛火中浮现。
熙宁年间的汴京,父亲深夜伏案批改奏折,案头总摆着一碗早已凉透的羹汤。
“煦儿,变法为的是强国.”父亲鬓角的白发在烛火下微微发亮,“祖宗基业,不可毁于安逸。”
可自己呢?他握紧拳头,指节撞在床头的雕花蟠龙上,疼得发麻。
西夏之战,他轻信臣工所言,让苏允归京,却让二十万将士埋骨荒漠;与辽国结盟,又中了耶律洪基的驱虎吞狼之计,亲手将大宋推向绝境。
“陛下,苏允宣布废除‘折变’‘和籴’.”
侍卫的声音再次传来,赵煦却听不真切了。
那些苛捐杂税,不正是他在蔡京、曾布等人怂恿下推行的吗?
为了筹措军费,他们巧立名目,将百姓逼得卖儿鬻女。
如今苏允在汴京开仓放粮,百姓们高呼“苏王圣明”,而自己却成了人人唾弃的昏君。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他亲政,站在宣德楼上,望着汴京的繁华街巷,心中满是宏图壮志。
可渐渐地,蔡京等人捧着祥瑞、进献珍宝,将他捧上云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