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口井!
意念瞬间被牵引。
无需起身,通灵瞳的视野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穿透空间的阻隔,清晰地“看”向了后院。
古井幽深的水面,不再映照废墟的死亡与尘埃。
水面如同最光滑的墨玉,此刻正无声地、清晰地映照出一幅画面:
一位老妇人。
满头银丝梳理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成一个朴素的发髻。
面容慈祥,布满岁月雕刻的皱纹,如同秋日里温暖的菊瓣。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靛蓝色斜襟布衫,坐在一张磨得油亮的旧藤椅上。
光线很柔和,像是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老式玻璃窗洒进来。
她的怀里似乎抱着什么,手臂微微环拢,做出一个轻柔呵护的姿态。
布满老年斑却干净温暖的手,正一下下,极其温柔地拍抚着怀中的“虚空”。
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前方。
前方,并非墙壁或窗户。
而是一个画框。
一个约莫一尺见方的、老旧的木质画框。边框是深沉的枣红色,边角处有细微的磨损痕迹。画框里,没有画。
只有一片空荡荡的、微微泛黄的素白画布。
老妇人微微低着头,嘴唇轻轻开合着。
尽管听不到声音,但通过她柔和的面部线条和嘴角噙着的、充满追忆的温暖笑意,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正对着那个空无一物的画框温柔地、絮絮地讲述着什么。
仿佛那空白的画布上,正映着她最珍视的、唯一能看见的瑰宝。
她的眼神专注而深情,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温柔与无法言说的、深入骨髓的孤独。
画面只持续了短短几息。
水面微澜轻晃,老妇人的影像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迹,无声地晕开、消散。
井水重归幽暗平静。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过度疲惫下的幻觉。
但空气中,却真真切切地,残留下一缕极淡、却无比清晰的气味。
不是血腥,不是硝烟,不是工厂的机油铁锈。
而是陈旧木质画框的淡淡霉味,混合着水粉颜料特有的、带着点粉质的微甜气息,还有一种如同被阳光晒透的旧棉布般的、属于岁月沉淀的温柔味道。
这气味,如同一个无声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