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无声地飘落,覆盖在留声机冰冷的基座上,如同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来自百年前时空的骨灰。
蜡筒碎裂成灰。
因果闭环。执念终化尘。
这无声的景象,如同最后的休止符,为沈墨跨越百年的悲歌,画上了句点。
“呜呜”
一声极其压抑、却充满了复杂情绪的啜泣,打破了地下室的寂静,从入口斜坡方向传来。
是林母。
她不知何时已停止了歇斯底里,瘫坐在碎石堆中,头发散乱,脸上糊满了泪痕、灰尘和干涸的血迹。
她怔怔地看着那台沉寂的留声机,看着蜡筒化作的灰烬,又茫然地看向头顶破洞外、客厅的方向。
眼神空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难以置信的恍惚,以及一种被强行撕开疮疤后、赤裸裸的、深入骨髓的后怕和某种迟来的、难以言喻的羞惭。
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哆嗦着,最终却只化为一声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那呜咽里,有对自己过往行为的恐惧,有对女儿刚才那石破天惊呐喊的震动,更有一种被百年因果循环的恐怖真相彻底击垮的崩溃。
因果镜像柳眉施加的语言暴力,最终通过这扭曲的器物,跨越百年,反噬到了她自己的血脉身上。
而打破这循环的钥匙,恰恰是那个一直被忽视、被伤害的“静默承受者”林小雨的勇气呐喊。
回应,化解了执念。理解,终结了因果。
就在这时——
“妈”
一个极其轻微、带着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从地下室顶棚的破洞处传来。
林小雨的身影出现在破洞边缘。
她脸色依旧苍白,校服撕裂处渗出的血迹已经凝固,凌乱的发丝粘在汗湿的额角。
她扶着破洞边缘粗糙的水泥断面,小心翼翼地探下头。
那双刚刚还燃烧着勇气火焰的眼睛,此刻带着劫后的余悸、深深的疲惫,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看向下方瘫坐呜咽的母亲,又看向那台覆盖着灰烬的留声机,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她的目光与我疲惫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没有言语。
只有一种跨越了生死、打破了沉默、共同经历了地狱后的无声的、沉重的理解。
她看到了地上那把灵光尽失、琴弦崩断的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