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闭紧。
李孝先朝堂下站着的县丞,以及左侧记录的主簿对望了一眼,然后和周礼也对望了一眼,唯独没有看俞咨皋。
“常育温。”李孝先喊他。
“革员在。”李孝先依然闭着眼睛。
李孝先:“事情的经过我已了解。你在东阿县任巡检一职已有九年,本官念你家有老幼,平日从不肯苛责一点,你却纵容子嗣,暗通倭寇,做下这等朝野震惊之事,这些年,你和楚良两个人一共在倭寇手里拿过多少钱款,最好是自己都招认了。我们也好向朝廷呈报。你若不招,不仅要受皮肉之苦,还得累及家人,你明白吗?”
于可远暗暗思忖。
这番话说得看似没什么毛病,但句句不提通倭的背后主使,还着重强调了“两个人”的关键词,又暗指家人,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常育温还是闭着眼,“大老爷,钦差大人,还有俞大人,我常育温究竟拿过倭寇多少钱财,你们可以自己去查嘛。”
李孝先:“我们自然会查,现在是给你机会。大明律规定,查出来和自己供认的量刑大有不同。”
“无非是早死晚死,死得洒脱,死得难看罢了,在革员看来,并没什么区别。”常育温睁开了双眼。
他被关在牢里几个时辰,这期间早将事情想得明明白白。李孝先想要自己顶罪,不能往上攀扯,而俞咨皋看似站在了大义上,是视贼寇为大敌的忠心之士,但在通倭这件事的立场上,恐怕也未必那么干净。
死罪难免,但如何能尽量不牵扯家人,是他真正关切的。
众人都是一怔。
周礼脸上立刻露出了冷笑,却并不接话,因为问官是李孝先。而且作为内廷之人,一举一动皆代表皇上,通倭这件事可大可小,往上延伸,却也代表了朝廷两个派系的角逐,不关内廷的事,他自然不会插手。
唯有俞咨皋坐得甚是舒坦,案几上的茶水一杯续了一杯,眼睛微眯着,时而瞟向于可远,又笑了笑。
李孝先也冷笑了一声,“常育温,你是嘉靖十九年的举人吧?”
常育温眼神有些变化,“十年寒窗,我对不起父母殷殷嘱托,有负圣人教诲,更有负朝廷期盼。”
李孝先:“那我今天不同你讲孔孟两位圣人,老子有句名言,‘天网恢恢,疏而不失’,你一定听过吧?”
常育温:“我已是天网中的蝼蚁,大老爷无需讲这些。”说完这些又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