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然后轻叹道:“风吹屋上瓦,瓦落破吾头。吾不怨此瓦,此瓦不自由。你执念太深,早年间,我救过你一次,至今不改。明日我便不收留你了,早些去,免得祸及于我。”
胡宗宪怔了一下,望着老和尚远去的背影,深深一拜道:“大师珍重。”
老和尚并未转身,只是摆摆手道:“欲忘难忘,不如不忘,不忘则忘,乃至忘忘。”
目送老和尚远去,直到背影消失,胡宗宪才重新坐回毛毯,喃喃道:“吾不怨此瓦,此瓦不自由不忘则忘,乃至忘忘大师在给我指明路啊!”
王正宪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真没想到,东阿县会有这样的一位遗世高人。汝贞,外面风刀太紧,我们进屋谈吧。”
“不急。”
胡宗宪仿佛决定了什么一样,整个人的精气神重新焕发了,他慢慢挺直腰杆,然后打开衣襟,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严密的卷轴。
于可远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和高邦媛共同绘制的鸟船草图。
胡宗宪并未将卷轴摊开,而是将其递到于可远面前,道:
“这里面,我重新放了三张宣纸,与你画的那张大小等同。我和戚继光、俞大猷研究过,你这个东西,对我军在海上与倭寇作战极有帮助,但还缺少很多细节。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担心左宝才在院试为难,你放心,我会出面为你作保,院试时也会到场。况且,有徐阁老,高拱和张居正做保人,连裕王也署名,左宝才再想不开,这件事他也得掂量掂量。县试快开考了,这几日你用心复习,等县考结束,我来向你取完整的图纸。”
于可远慎重地接过卷轴,又慎重地点头道:“是。”
其实,刚开始看到胡宗宪这番模样,他甚至怀疑胡宗宪会为严嵩而延缓与倭寇的决战。但经过那个老和尚的指点,胡宗宪似乎想通了,并着手做准备。
这对胡宗宪来说未必是好事,对严党来说一定是坏事。
但除了这些人,对旁人是极好的。
鸟船的图纸就算完整画出来,填上所有细节,从寻找材料,到研发制备,为其制定专门的战术,再进行演练,这一套下来,至少也得一年的时间。
抗倭军功一定是跑不掉的,但得晚些才能到手。
于可远倒也不急,这个时候,他连县试都没考呢,得到军功就太耀眼了,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年后,自己大概进国子监了,那个时候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