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你!”
张居正再次表现得震惊,当然这完全是装出来的。
李德旭显然也震惊,“原来是张先生?您是赵大人的门生吗?”
似乎想起东流书院正是心学四宗之一,而赵贞吉是心学泰斗,这样的推论完全是合乎常理的。
“我与赵大人是故交,但此次我并不代表赵大人来。”
张居正朝着城门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在城内一家酒馆做了布置,专等你呢。”
李德旭并未踏步,沉吟了好一会,忽然呻吟着,悲怆和泪水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了。
“父王伤寒严重,薨在半路了。”他竟有一副让人意想不到的可怜模样。
“嗯,德旭。”似乎这样称呼,能拉近彼此的关系,张居正握住李德旭的双手,慎重地回答,虽然还是一副官僚架势,“事情已然发生,我谨代表我自己,向你表达慰问和遗憾。”
李德旭似乎并不想听到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是进入大明第二日薨的。”
他着重强调了第二日。
也就是说,他在强调朝鲜王确实死在了大明国境。
张居正和于可远对视了一眼。
这是棋局的第一步。
是战斗中的第一声呐喊。
是开局的起手。
于可远在想,李德旭这番话很难不令人想到冒犯二字,是不是可以这样说,他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讲价的筹码?
这样讲话,明显是有诉求的。
于可远敏锐地察觉到。
如果不是的话,何必摆出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在这种场合下,讲出自己父王薨逝怎么看都不妥。可惜正常表达诉求的渠道,都已经被驿站那件事破坏,他不仅想平息驿站的事情,借着朝鲜王身死,他还想谋取更大的利益。
连死人都能如此坦然地利用,王家无情,果然如此。若他是为国谋利,当是贤王,若是为自己谋利,朝鲜王国将迎来他们的大衰退。
李德旭——也许今后最好还是叫他朝鲜二王子吧——将车队停在了城外,接受士兵层层盘查和确认身份后,张居正和于可远领着他,坐上了一辆小马车,前往那家酒馆。
几乎是南直隶最棒的一家酒馆。
“啊,张先生。”
这一路,李德旭似乎卸下了伪装,或者戴上了新的面具,在马车里亲切地招呼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