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记忆里的柔软,发梢沾着几星荧光孢子,像撒了把碎钻。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在风中轻轻摆动,裙摆扫过地面时,那些粘稠的菌丝竟温顺地缠绕上来,织成流光溢彩的镶边,发光孢子在裙褶里明灭,像把银河缝进了布里。最让拓窒息的是她的脸——没有辐射病留下的疤痕,皮肤白皙得像初雪,嘴角噙着他最爱看的、带点调皮的笑。
“小满”拓的喉结滚动,手里的骨犁“哐当”掉在地上。理智在尖叫这是幻象,可眼睛却贪婪地盯着她,恨不得把这十年的思念都揉进这一眼里。
“傻站着干嘛?”小满笑着走近,她的脚步踩在菌丝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等你好久了。”她伸出手,指尖微凉,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水,轻轻碰了碰拓的脸颊。
拓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记得小满的指尖有个月牙形的疤痕,是小时候帮他摘野果被树枝划破的。可眼前这只手,光滑得像块温玉,没有任何瑕疵。更诡异的是,当她的手指划过他的臂甲时,翡翠鳞甲没有任何反应——真正的生物靠近时,鳞甲会因为能量场波动而发亮。
但情感的洪水已经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拓想起她在隔离舱里日渐消瘦的身体,想起她最后弥留时说的“好疼”,想起自己没能带她逃离污染区的无能。如果这是腐海的陷阱,他甘愿跳进去,哪怕只有一秒,也想再牵一次她的手。
“这里没有辐射,没有疼痛。”小满的声音带着催眠般的魔力,她转身指向伞菌深处,那里隐约可见一片金色的麦田,“你看,我们的麦子长出来了。跟我来,再也不用受苦了。”她的裙摆彻底变成了菌丝质地,那些发光孢子顺着拓的手臂往上爬,像无数细小的萤火虫,留下冰凉的触感。
拓的意识开始模糊。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这些年在永霜星的挣扎,铁肺刑的痛苦,阿木牺牲的惨烈,都在这温柔的呼唤中变得遥远。他下意识地抬起脚,想跟着她走向那片虚假的麦田。
就在这时,腰间的骨犁突然晃动。
那是用永霜星硬木和掘热虫颌骨打造的农具,刃口锋利,木柄被拓的绿血浸成了深褐色。刚才掉落时,刃口恰好刮蹭到旁边一株紫色菌柄——那菌柄表面布满神经状的脉络,被触碰的瞬间,发出“滋啦”的轻响。
一股微弱却尖锐的神经电脉冲顺着木柄刺入拓的掌心!
这不是腐海那种诱惑性的能量,而是纯粹的、带着撕裂感的悲伤,像有人在耳边绝望地哭喊。脉冲穿过手臂,直击胸口的绿色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