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正午,阳光把试验田的土晒得发烫,踩上去能感觉到热气从鞋底往上窜。田垄上的玉米苗已经长到腰际,叶片被晒得微微卷曲,却依然透着深绿的生机;豌豆藤缠着玉米杆往上爬,淡紫色的小花在阳光下开得正好,风一吹,就有细小的花粉落在土上,像撒了一层碎紫晶。
拓的学徒们围在豌豆田边,本该讨论下周的除草计划,气氛却僵得像块板结的土。
冲突的两端,站着两个截然不同的身影。
卡恩站在左边,双手叉腰,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粗布短衫上,晕开深色的印子。他的右手虎口有一道很深的疤痕,是去年在废墟里捡旧农具时,被生锈的铁片划的,现在还能看到淡淡的褐色痕迹。他手里攥着一把旧锄头,锄头把被磨得发亮,是他父亲留下的——他父亲在战争中被云民的无人机误炸,母亲则死于智灵失控的防御系统,这些伤痕像刺一样扎在他心里,让他看不得任何“异质”的东西靠近土地。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卡恩的声音像被晒得发脆的玉米叶,带着火气,“我爹当年种豌豆,从来不用看什么‘微气候数据’,就看天、看土、看苗,照样年年丰收!现在倒好,要让一群连锄头都不会握的‘数据幽灵’来教我们什么时候浇水?”他指着田边悬浮的“逻辑枝芽”,黝黑的脸因为激动而泛红,连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你们知道什么叫‘土渴了’吗?知道早上的露水够不够苗喝吗?不知道!你们只知道屏幕上的数字,那数字能长出麦子吗?能填饱肚子吗?”
站在右边的“逻辑枝芽”,投影是规整的正六边形,淡蓝色的数据流在六边形边缘快速流动,像一圈永远不停的齿轮。他的投影离地面半米高,刻意避开了沾着泥土的田垄,仿佛怕被土弄脏——这是他从“忆海”里学到的“最优交互距离”,却在卡恩眼里成了“不屑触碰土地”的证据。
“你的经验存在样本偏差。”“逻辑枝芽”的合成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尖锐,数据流的流动速度快了半分,“你父亲的‘丰收’,是小范围、低产量的偶然结果,无法满足整个定居点的需求。根据智灵提供的土壤墒情数据,这片豌豆田的表层土湿度已经低于12%,根系吸水效率下降30%,但深层土湿度仍有25%——如果按你的‘看天浇水’,会导致深层土积水,引发根腐病;而根据云民的微气候模型,明天凌晨有一场小雨,降雨量约5mm,刚好能补充表层土湿度,无需人工灌溉。”
他的投影里弹出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