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达的命令一条比一条酷烈,试图用血腥的铁腕封住所有可能泄露恐慌的缝隙,也试图用杀戮来证明自己对这座摇摇欲坠的城池的绝对掌控。
他再次走到城头巡视,这次不是为了稳定人心,而是为了震慑。
程昱穿着那身昂贵的华服,在温县的城墙上行走,刻意挺直腰背,目光阴冷地扫过每一个值守的士兵。然而,他看到的不是敬畏,而是一片死寂的麻木之下,深藏的恐惧、怀疑,甚至是怨毒。
就在这时,一份沾着新鲜泥土的情报被紧急送到他手中。
这一份情报,是一个浑身是伤、仅剩一口气的斥候拼死带回的。
竹简上的字迹歪斜潦草。
西北八十里黑石峪发现辎重车队护卫有薄弱屯粮之所速
程昱的心猛地一跳!
辎重?护卫薄弱?
黑石峪?!
他脑中瞬间被这个信息占据。
信?还是不信?
南边的威胁是真是假?北面的调动是移军还是陷阱?西面的金鼓是实兵还是疑阵?
而那个河边钓鱼的身影
那个让他付出惨痛代价才窥得一丝端倪的替身
他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骠骑斐潜本人,此刻又在哪里?在谋划着什么?
骠骑主力很可能已经完成了战略迂回
也有可能是在准备围点打援
甚至只是展开了心理战的升级模式,继续利用程昱的混乱和内部矛盾,通过散布谣言、制造恐慌,甚至策反温县内部人员,不战而屈人之兵。
任何的可能,都是可能。
无数个问号在程昱脑中疯狂旋转、碰撞,搅得他头痛欲裂。
他感觉自己被无数根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每一根丝线都连接着一个真假难辨的情报,一个心怀怨恨的士兵,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越挣扎,缠得越紧,勒得他几乎窒息。
温县,这座被他亲手打造成死亡陷阱的孤城,此刻已化作了禁锢他自己的囚笼。
坚固的城墙挡不住无孔不入的猜忌,森严的军令压不住沸腾的怨毒。他手握重兵,却如同赤身裸体站在冰原之上,四面八方都是呼啸的、充满恶意的寒风。
他环顾帐内,那些垂手肃立的军校、亲卫,他们的面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模糊而可疑。他们之中,有多少人心中也藏着鼠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