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扫帚与怀表的初遇
秋分后的第一个雨夜,我握着比自己还高的竹扫帚,沿着钟楼旋转楼梯往上走。白球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嗒嗒”声,混着雨水顺着琉璃瓦滴落的轻响。校服内袋里,父亲的旧钢笔硌着胸口,笔帽内侧“建明”二字,在手机屏幕的冷光下泛着淡淡的银。这是妈妈腰伤发作的第三周,我又偷偷替她接了深夜的清扫班。
顶楼机械室的门缝里漏出暖黄的光,机油与铁锈的气息钻进鼻尖。我刚举起扫帚,忽听得“咔嗒”一声,一道金属光泽从门缝里闪过——有人在修表。正犹豫着要不要避开,脚下一滑,扫帚尖“砰”地磕在红漆木门上。
“谁?”
木门猛地推开,穿校服的男生抱着齿轮零件踉跄出来,怀表链勾住了扫帚枝桠。我慌忙松手,父亲留下的英雄牌钢笔却“当啷”摔在地上,笔尖在他手中的怀表盖上划出一道细长的痕。
“对、对不起!”我蹲下身去捡钢笔,指尖触到笔尖的裂痕——那是五年前父亲被学校开除当天,我躲在房间哭着摔碎钢笔时留下的。抬头撞见男生盯着我胸前,校服领口敞开着,露出半截上海牌手表,表壳内侧隐约刻着“砚秋”两个小字。
他忽然转身,从修表台上抓起一张泛黄的照片。我看见照片里两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站在钟楼前,左边的男人举着钢笔,笔尖在机械钟图纸上划出上挑的弧度——和我钢笔尖的裂痕,分毫不差。
“你父亲是不是姓唐?”他声音发颤,喉结滚动了两下,“唐建明叔叔?”
雨点砸在琉璃窗上,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手指掐进掌心,校服内袋的工牌边缘磨得毛糙,上面印着“临二中清洁工许曼秋”。照片里右边的男人我认得,是新上任的教导主任顾明修,此刻他正和父亲当年一样,穿着笔挺的中山装,笑得像个老朋友。
“你是谁?”我往后退了半步,扫帚柄撞在身后的齿轮箱上,发出闷闷的嗡鸣。
“顾承砚,高三二班的。”他弯腰捡起我的钢笔,从工具盒里取出细铁丝,仔细地缠绕在裂痕处,“这是我爸的修表手艺,他总说,旧物的裂痕里藏着时光的故事。”他抬头时,路灯的光从琉璃窗格子里漏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齿轮状的影子,“你父亲他以前是不是会修机械钟?”
我心里猛地一跳。父亲被开除前,是临二中的物理老师,更是钟楼机械钟的设计者。小时候我常看他在台灯下画图纸,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滴答滴答”的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