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点头,苏泽说的有道理,一门新学术的诞生,都是从批判旧学术开始的。
苏泽继续说道:
“师相不满讲学之风,是不满心学的‘虚’字吧?人人都谈致良知,士人都在谈论虚无缥缈的‘良知’,却连日常的事务都做不好。”
“若是要对‘虚’,则以‘实’字。”
“师相,这天下有空谈的士人,也有实心做事的君子,这些实心做事的君子,都如同师相您一样厌恶空谈之风。”
“若是能打出‘实学’的旗号,以‘经世致用’为学,号召那些苦于心学务虚之风久矣的同道,说不定就能抑制如今浮华的世风,让更多人用心做事。”
高拱喃喃说道:
“经世致用为实?”
看到高拱这个样子,苏泽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历史上,心学在发展到了极盛后,也和任何学说一样,在明末社会现实面前瞬间垮塌。
你心学再好,怎么国家还成了这个样子?
明末的时候,思想界出现了一批反对心学的学生,以王夫之、顾炎武为首的晚明士大夫,提出了“实学”来对抗心学。
而“经世致用”,就是顾炎武提出的实学中心思想。
实学,也就是儒学自然发展的最后一个流派了,鼎盛时期就是乾嘉时期的考据学派。
再往后,近代所谓的新儒学,都是杂糅各种外国理论的缝合怪了,就不再是儒学内生演化的结果了。
而且现在提出“实学”,时间上其实也不早。
内阁中,就有不喜欢心学的高拱张居正,其实他们的执政思想已经接近于实学,只是没有系统性的提出纲领,也没有进行理论体系的建设。
而苏泽提供给高拱的,恰恰就是这个纲领。
只要有了纲领,其实相关理论建设是很快的。
高拱张居正都是阁老,手下的人才是不缺的,找一群精研儒学的弟子,搞出一套新的学说出来,根本就不是难事。
王安石变法的时候搞的新学,不就是他带着儿子和弟子们鼓捣出来的?
苏泽知道,高拱和张居正,都是无法抵御这种诱惑的。
正如苏泽所说的,要变革社会风气,就要从新思想开始。
对于高拱张居正这种,有志于变法的政治家来说,提出一个能改变社会风气的理论,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