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武与王憨子猫着腰,肩并着肩,与同火的十来个弟兄,踩着积雪,奋力推动着一架云梯,紧跟着前方几架沉重的壕桥,向着河阳北城东城墙外的护城河艰难前进。
这云梯是渡过黄河后连夜组装的,轻便归轻便,十来人推着仍显沉,木轮碾过雪层,“咯吱”作响,混着城头箭矢,钉在前方盾牌手高举的大盾的“笃笃”声,听得令人心悸。
王憨子是今年春末才投的军,虽也经历过洛阳围城的阵仗,可那是大军合围的战斗,参与这等长途奔袭后的攻坚,还是头一遭。他不敢抬头,只盯着脚下被前队人马踩得泥泞不堪的雪地,听着耳边粗重的喘息和号子声,拼尽全身力气推着云梯。
鞋底绑着的防滑茅草沾满了泥雪,沉重湿滑,一不留神,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栽去,额头“咚”地撞在云梯基座的木头上,疼得他眼前一黑。
“憨子!”身旁的张武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粗粝的手掌带着力气。
王憨子顾不上疼痛,手忙脚乱地爬起,听到后方催促进军的鼓点变得急促。
他仓促一瞥,只见身后百十步外,两个齐整的攻城步卒方阵,一前一后,各约千人,正也踩着积雪向前挪动。这两千人都是甲士,不过披挂的多是皮甲。风雪中,甲上沾的尽雪,长矛如林。伴随着声声鼓点,步步前进。最前头的刀盾兵把盾牌竖在身前,像一堵移动的木墙,挡住从城头飘来的零星箭矢,后排的矛手紧随,偶尔有人滑倒,立即爬起,没人敢停下脚步。
“看好脚下!莫慌!”火长的呵斥声从前头传来。
王憨子忙应了声,额头上的疼意渐渐散了,他摸了下,起了个不小的包,好在没流血。他定了定神,重新抵住云梯,在张武的帮助下,跟上队伍,重新用力前推。
往前又行进了数十步,到了护城河边,队伍停了下来,等待壕桥架设。
众人躲在盾牌后,暂得喘息之机。
然而一停下来,就成了固定的靶子,不仅城头的箭雨愈加密集,投石车并朝着他们投掷石块,带着骇人的呼啸声划破天空,砸落下来。一块石头,擦着一架壕桥,砸在雪地里,积雪溅起一人多高,旁边两个推壕桥的兵士躲闪不及,被碎石砸中,惨叫着倒在地上。又一块石头飞来,砸中了边上不远处一架云梯的顶端,木梯“咔嚓”崩散,梯手们惊呼散开。
王憨子只觉得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先前额头的疼,早被恐惧淹没,手心里全是汗。
点击读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子曰 作品《天命:从大业十二年开始》第十五章 未敢出袭确无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