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伸手虚点了一下他,缓缓道:“昨日你说的话,我想了许久,你的观点还是有些片面了。”
齐政点头,十分坦然,“当然是片面的。这等几乎是最高层级的朝堂大事,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东西。但你不能否认我所说的那个因素存在。”
沈千钟闻言伸手捻了几颗平日便备着的黄豆放进嘴里嚼着,在嘎嘣声停止后,又道:“那你觉得,如果桑弘羊成功了会怎么样?会达成你所说的,将世家豪族都纳入......你说的那个词叫做税基?对,纳入税基之中,从而达到富国强军、强干弱枝的地步吗?”
昨夜的他,许久未眠,都在思索齐政的话。
以他这些年研究史书,思量天下的所得而言,在冷静下来深思之后,他明白,桑弘羊根本不可能成功。
如果齐政开口认可,他就可以抓住这个点,将齐政驳斥得哑口无言。
如果齐政不认可,他也有理由驳斥齐政,你自己都不信的东西,你还言之凿凿。
他是准备好今晚和齐政好好辩论一番的,毕竟两个男人之间,如果是正经的秉烛夜谈的话,不争点什么,怎么可能!
他这份心思,齐政其实也猜到了,但他也很乐意奉陪。
他的想法和沈千钟大致相当,静室一间,两个寡男人,要么是不正经地同室操戈,要么就得是喝酒吹牛,争个脸红脖子粗。
但他听了沈千钟的问题,还是摇了摇头,“不,他不可能成功的。”
这么果断的态度和答案,让准备好了后手的沈千钟都有些措手不及,“你这么肯定?”
齐政点了点头,“不是我肯定,而是当你用另一种方式去看历史的时候,你就知道,这里面是有清晰脉络的。咱们先不说桑弘羊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就算他能短暂赢下这场盐铁之议,甚至打倒霍光,后面依旧会出现张光、李光来将他打下台来,因为他的举措,缺少了汉武帝数十年无上威望的压制,是不符合那时候的......社会情况的。”
他顿了顿,将到嘴边的生产力、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上层建筑这些注定很难解释的词语咽了回去。
沈千钟被这句话挑起兴趣,“此言何解?”
齐政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时候,方才的男子去而复返,极富效率地先端来了几碟冷盘和两壶酒。
趁着他在案几上摆弄,然后下楼的这个时间,齐政也大致捋顺了自己如何用现在的言语来讲述,斟酌着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