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街道上的煤气灯开始一盏一盏亮起,伦敦的天空依旧阴沉,灰色的云团低低的压在屋脊上。
亚瑟撑着黑色雨伞,缓步走向舰队街那栋熟悉的砖楼,英国佬编辑部。
砖楼墙壁上还贴着几张刚撕掉一半的旧海报,而在写着英国佬的招牌下方,还挂着一块上星期刚刚按上的新牌匾——帝国出版公司总部。
帝国出版公司上市的顺利程度远超亚瑟的基本预期,就如同他对伦敦选情的判断一样。
只不过,伦敦选情的背后多少有些人为因素在推波助澜。
但新闻出版呢?亚瑟觉得,这或许与伦敦这座城市的秉性有关。
伦敦人向来以新闻和谣言为生。
正如莎士比亚戏剧李尔王里的对白:可怜的流氓,说什么宫廷新闻,谁输谁赢,谁得势谁失宠。
这座城市是丑闻、诽谤、捕风捉影的中心,市民们喜欢散布谣言,背后说别人坏话。
18世纪议会日常会议记录的编辑塞缪尔佩切先生就曾经总结过伦敦这座城市的特点:除了嫖娼、撒谎、喝酒、赌博,没有一件事是有常性的。
在伦敦,最具真实和权威的报纸,恐怕也就只有伦敦公报了。
伦敦公报中从来不掺任何新闻,只有确凿的事实,那里面通常只会有一道王室声明、两三篇执政党发言、两三个官员上任或者军官晋升的通告、几份军队交战的叙述,至多再加上一篇关于即将定罪的拦路强盗的陈情书或者一份悬赏寻找失狗的广告。
但我们可以很有把握的说,其中最得伦敦市民瞩目的肯定是拦路强盗和走丢的那条狗。
在这个没有互联网的时代,伦敦市民最大的消遣就是报纸之类的出版物了。
对于那些咬文嚼字的绅士们来说,一天的开端在于天未亮就起床去读泰晤士报,并且渴望读到荷兰邮报,上街后又四处打听法国立宪报刊登的内容。
而对于那些平日里忙忙碌碌的下层阶级来说,每天上工之前,到附近的咖啡馆和酒肆里听人讲新闻简直比做礼拜还要重要。
那些专为工人阶级编纂的星期天报纸最受他们欢迎,通常此类报纸会汇总本周内所有日报刊登的各种消息、轶事和评论。
像是什么舰队街的艾弗雷特把老婆卖给了长巷的格雷芬,只为换一只值三先令的潘趣碗。
一头野猪靠着吃舰队街阴沟的垃圾为生,活了五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