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筑成坚固阵地的决堤工事,纵然黄巢擅长用兵,指挥高明,减少了伤亡,但这样的高强度进攻作战,终究令士卒疲惫,即便是百战精锐,也难免生出怨言。
无论如何,齐克让的土木工事之法,天下闻名,可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长期的猛攻,只能消耗义军的士气,然而如果真让齐克让掘开堤坝,让大营内的辎重、马匹乃至义军家眷都被洪水淹没,草军只会陷入更加不利的处境。
只因慢了一着,在黄巢发起进攻时,齐克让已经在北汴河畔建立起工事,这决堤之策,竟从阴谋变成了阳谋!明明义军是被追剿的一方,却不得不主动进攻雪帅军的坚固阵地,打成消耗战,以求那破坏泰宁军决堤行动的可能性。
虽然是为了生存而战,但这样乏味而艰苦的战斗,又怎能一直维持高昂的士气?
黄巢本人当然早发现了这一点,虽然平时依然慷慨激昂,凭借个人魅力鼓舞军心,但眉宇间也难掩隐隐的忧色。
而身为草军新锐大将的朱温,脸上也同样失去了笑容。
从一开始,他就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但一切都如同陷入迷雾之中,眼前的线索,心中的信息,尚不足以让他以智慧照亮这层层叠叠的迷茫荒野。
他再次抬头仰望苍蓝色的天穹。
曾经感觉到悠远广阔无尽的苍穹,此刻却仿佛被地平线圈成了一座半球型的牢笼,压抑着他的灵魂和意志,令他的思想无法飞越到三十三重天阙之上。
“我能看到多少,取决于我的心的位置有多高。”
“看起来,面临真正强大的对手,还想从容地去俯瞰,没那么容易啊。”
几家欢喜几家愁,当草军士气渐渐低落之时,宋州城东门之外,宋威军中却是一片欢欣鼓舞。
“真是天灭草贼!”军议之上,宋威的族侄宋襄翎击掌道:“雪帅齐克让竟有如此高明的破贼之策,想来不日两军决战,王仙芝、黄巢二贼,便要献俘京师,头悬北阙了。于我军辛苦数载的十万将士而言,也终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安享平贼功勋,岂不是天大的喜事?”
宋襄翎同样出身广平宋氏,是宋威五服外的亲族,时任从九品上陪戎校尉一职。
“襄翎所说不错。”须发皆白的老帅宋威抚髯道:“如今只要待齐帅掘开北汴河堤坝,黄贼必破。若巢贼畏惧水攻,放弃偃王城地利而走,我军正可全力追击,一举扑杀。”
“巢贼既灭,王贼势孤,亦将为本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