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天坤殿,候卿不再四下张望,半垂首目不斜视。
天坤殿前殿很大,候卿走了不下百步,才随着使神驻足而停了下来,稍稍抬眼,却连神座一角都未瞧见。
“候卿带到。”使神报与上首,便退了出去。
候卿迅速扫了一眼,便见众神皆跪在地上,遂也跪了下来,向天帝行礼。
上首没有声音,周遭寂静一片,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可见众神大气不敢出,但候卿因自小生长在人族,对于神级神规也只是停留于表面,并不似其余神族那般根深蒂固,故而眼下虽觉气氛压抑,却并无惧意,呼吸平稳依旧。
忽觉一道目光似是将他锁定,一股迫力瞬间笼住其身,却又不似神压强横,只是让他起了一股肃穆之感,不敢轻视。
良久,终闻一朗朗之声从上首传来:“抬起头来。”
候卿微微抬头,只见上首坐着的那位身形高大,华服冠冕,但其面容被冕毓所遮,既看不清长相,又辨不明神色,但他浑身散发着一股威仪,神圣不可侵犯!
“为何带虫妖上悬圃?”
天帝之声夹着神力,饶是候卿,都不禁觉得心中一颤,若是心怀不轨,或是意志不定,恐是要生出惧意。
不过候卿亦非等闲,暗自调息了一番,丝毫不显狼狈,从容回道:“我将她与人族孩童带至第七重山,便分道扬镳,并不知她何时上了悬圃。”
“但比试时已然发觉,为何替其掩护?”天帝又问。
候卿略微一惊,思索了一瞬,还是如实答道:“她救人一命,罪不该死。”
殿内仍静默无声,但却能听见不少紊乱的呼吸声了。
片刻,天帝声音又起:“彼之幻术,眼见未必为实,尔如何知其可信?”
候卿实话实说:“直觉。”
这下殿内已不止能听见乱了的呼吸声了,更是伴着些微嗤哼之声。
“诸神兽生在昆仑长在昆仑,与外界兽族隔绝,却在一朝之间甘愿焚灵相助凶兽,尔如何作想?”天帝语气淡淡,喜怒不辨。
候卿面不改色,回道:“兽族此番显然有备而来,他们既能让试神叛离,应也有法子控制神兽。”
天帝就着这话,继续问道:“司戒神志坚,策反司戒神,唯有诛心。兽族无智,如何做到?”
“志坚并非无欲,诛心不一定非要幻术。”候卿答得坦然。
殿内已隐隐有了些吸气声,天帝却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尔为何参选佐神?”
候卿本想说他欠共工氏一个佐神,却怕连累女巫戚,改口道:“保护自己想守护的人。”
天帝盯着候卿的眼睛,缓缓说道:“执念亦是私欲,也可诛心。”
候卿无惧,坦然地回视着天帝,“我问心无愧。”
两方对视半晌,候卿只觉上首传来的那股迫力愈来愈大